但钟白川的脚步没有停留，他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地把门狠狠拉上，砰的一声，好像把林树的心脏也狠狠撞了一下。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的手腕处，把脸埋在枕头里，用指甲不停地挠着冰冷的腕表，好似想把这只华美的手表给彻底扯碎。

贺文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六点三十分。他聘请的保姆应该已经到林树那边了。

“……文辰，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思绪被拉回来，贺文辰抬起头，面前的omega放下咖啡，她撩了一下耳畔棕色的卷发，精致小巧的面庞上浮现出有些不满的神情。

“抱歉。”贺文辰迅速回神，他沉声道，“陆小姐，我很欣赏您，我也知道联姻也能为我们两方带来巨大的效益，不过抱歉，我”

“你会需要我的。”陆薇却说，“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贺文辰的话戛然而止。

“我喜欢的是omega。”陆薇镇定道，“我想，你应该也需要一个面上的伴侣来应付家庭和社会吧？”

她是个非常优秀的omega，同她合作的这些日子，贺文辰真心实意地佩服和欣赏她，若是和她联姻，他们双方都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然而贺文辰却摇了摇头，说：“抱歉，陆小姐。我承认这很诱人，但我并不打算接受这个提议。”

陆薇有些意外，她不死心地继续劝说：“何必这么草率地拒绝我？我们迟早要有一个结婚对象，既然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恋人，就应该利益最大化才是……”

贺文辰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可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说：“我们若是真的结婚，即便那是虚假的，你的恋人也会为此感到伤心。”

陆薇愣了愣。

她抓着咖啡杯把手的手指倏然缩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你要因为钟白川拒绝我？”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贺文辰心平气和，“我和他并没有在一起。”

陆薇不相信他的话，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年，钟家贺家也拼命掩盖住了这件丑闻，但世间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钟白川当时出柜闹得沸沸扬扬，陆薇顺藤摸瓜，倒也是知道不少风声。

她注视着贺文辰，说：“你以为钟白川不会结婚吗。他需要一个omega，他的家人不可能让他不结婚的，他们不是还为钟白川准备了一个命运之番吗？”

贺文辰的眉头轻微地抽了抽，陆薇很细微地捕捉到他面部的感情变化，她心里嗤笑，那些陈旧的谣言，看来并不是虚假的。

但贺文辰却说：“他不会迎娶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站起来，拿起账单去了前台结账。离开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omega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失神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贺文辰回到公寓时，保姆已经不在，林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专心地看着电影。

他蜷缩着，像是一团很小的球一样靠在那里，听到贺文辰开门的动静，他立即放下手机看过来。

大概是因为近视的缘故，他一直眯着眼睛有些吃力地看着这边，贺文辰想，明天大概还要给林树配个新眼镜。

他从林树有些迷蒙的双眼一路往下，落在他的脖颈上，那里痕迹仍旧分明，已经过去几日，身体上啃咬出来的红痕却仍旧没有消除。

对一个羸弱的beta来说，要承受一个alpha毫无保留的强烈情热，大概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贺文辰收回视线。他对林树扔来一个袋子，说：“把它们放到床头柜里。”

林树接过袋子，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变了。

这袋子里装的都是避孕套。

……而且，它们全部都是草莓味的。

“为什么要买草莓味？”林树神情僵硬。

贺文辰漫不经心：“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吗？”

林树的嘴唇发白。

“还是说你更想见到何临本人？”贺文辰说，“我把他带过来怎么样。你应该很想上他吧？还是说你想被他上？”

他一幅大发慈悲的语气好像是真的为林树好，林树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胃部隐隐作呕。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贺文辰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感到崩溃：“……我没有那种想法。为什么你非要提起他？”

贺文辰嗤笑一声，他点了一根烟，注视着林树惨白的神情。

被钟白川肏了四天，林树都是一幅安静的死人样，现在他稍微提一下何临，对方立即就变了面色了。

“没为什么。”他衔着烟吸了口，说，“我就喜欢看你难受。”

林树把袋子的系口抓成一团，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袋子往贺文辰的脸上扔，他实在是很想打碎那张从容淡定的面具……也许这正中对方的下怀。

贺文辰又问：“你也想见他吧。要不要我帮你？”

林树把带刺的话语咽下去，直接走进卧室，他在心里拼命祈祷着自己不会再和何临见面。

他心烦意乱，在里面呆了很久，才磨磨蹭蹭地拿了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穿过客厅的时候，他看到贺文辰在沙发上用平板办公。

对方一直都是个工作狂，这点他高中就知道，对方忙碌得甚至挤不出时间去陪伴钟白川，想必在国外这几年也是如此，林树近乎很轻易就能想象到贺文辰在那边所过的生活。

贺文辰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开了免提，他一边听俞兰说的那一堆毫无意义的开场白，一边用平板快速地查看着公司的一些消息。

扯了一堆杂七八杂八的，俞兰终于看似不经意地说出重点：“你今天和陆家小姐的约会怎么样？她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

贺文辰只说：“妈，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会和omega在一起，还请您死了这条心吧。”

俞兰那边沉默了一会。

随着贺文辰年岁和能力渐长，他们母子之间能说的话似乎也越来越少。钟白川的事情给她敲了个巨大的警钟，她生怕自己的儿子一时冲动之下也做出残害自己腺体的决定，于是她有意想缓和自己的态度，但贺文辰待她却一直不咸不淡，从回国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回家住一晚。

俞兰不免感到怨怼：“你到底要怎么样？文辰，你不和何临在一起就算了，但你总要和一个omega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