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书沉默地盯了他片刻，忽然道：“金铃儿，你是不长高了许多？”

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现在只及他的胸口了。说来也怪，四年了她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还停留在十六岁的模样。

就这样看着本来比自己矮的金铃儿一点点长高，那种痛是扎心的，都摸不到他的头了，特别没有成就感。现在反倒是他来摸自己的头。

金铃索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抿唇一笑：“是吗。”没有继续这个自认为无意义的话题，他接着拉住允书的手快步往书阁里面走，“我们快些进去吧。”

书阁里不比外面黑，墙壁上镶嵌着不知名的水晶，浮出淡蓝色的波光，恰当好的亮度。允书指尖一遍遍摩挲过书脊，纠结要看哪本。

她本来就没有想来书阁，自然也没有提前想好要看什么。反观金铃索，他已经捧着一本书靠在书架边上看起来了。

走了一圈，允书依旧没能找到什么对她有意义的书籍。走到金铃索身旁，只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书上的文字。

“这是……阵法吗？”允书凑近看了看，问道。

书上画着一个图形，看样子很像阵法，它旁边注释的字符允书看不懂。

“四象阵法，是集齐阴、阳、柔、刚便可禁锢住其心魂。”金铃索轻声念出旁边的译注，不禁皱眉，“这个阵法，一旦中了十有八.九会丧命其中吧。”

“但是它的辨识度很高，不会轻易中的。而且”允书话音一转，“我们也不离开古墓，不会碰到的。”

金铃索翻过那一页，侧头一笑：“嗯。”

允书默默地扭过头去，金铃儿的脸太撩人了，明明是看着长大的，却总没有对其产生免疫力，幸好他不出古墓，要是一出去，恐怕就是外界少女的杀手了。

停止了谈话，整个书阁又变得很安静，偶尔翻书摩挲到页面的沙沙声，和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铃索感觉肩膀一沉，侧头望去，允书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把允书的脑袋放到自己膝盖上，好令她睡得舒服些。

柔软的青丝有些散在干净的地板上，幽蓝的光照射在上面，好像泛着波光的浮水。

他捋了捋允书额前的发丝。

岁月静好。

可是好日子多了，报应也就来了，还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那种。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若不是这件事发生了，允书也不会想起这句话，金丝冰绡、御蜂包括金铃索，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他们的师兄银缕拂尘，还有同门冰魄银针，不仅杀害了外人，还叛逃师门。

然而他们在尸体身上所残留下的冰魄银针的毒，最有说服力了。

允书揉着眼往自己房间走去，猝不及防的打了个踉跄，路过的金铃索眼疾手快扶住她，皱眉道：“允书，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允书摇摇头，本来不打算解释，又对上金铃索认真的双眸，心下一软，只得道，“一个月之前，我就感觉这幅身体开始衰竭。”

并且这一个月来，允书都不断梦见现实中的自己，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全是仪器，她自己的身上也插.着许多管子。

“我可能要回去了。”她闭眼揉着太阳穴，声音有气无力。想了想，又道，“啊，如果我走的话会提前告诉金铃儿的，不用担心。”

金铃索抿抿唇，眉头紧锁得更甚，“我没有担心这个。”

允书感觉力气被抽干了似的，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往前一扑撞到金铃索的胸膛，顿时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抬起头盯了金铃索半晌，直到他脸上浮现出不自在的神情时，才转过头，“我还以为金铃儿你会舍不得我呢。”

“我……”金铃索一时语塞。

“我说笑的，金铃儿别在意。”允书揉揉眼，忍着睡意笑道。自己差点就忘了，金铃儿的性格，就算是不舍，他也不会说出口的，总是喜欢闷在心里。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换作了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允书……？”

金铃索试探性的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将允书抱起，朝她房间走去。

她梦到了自己的过去，从出生开始一直到死亡，一遍遍如走马观光似的在她面前演绎，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像看电影里的人物的一生。

这是很枯燥乏味的一个过程，这个梦甚至连同每个小细节都被无形扩张放大。

允书打了个哈欠，看着十二岁的自己端坐教室认真上课的模样，想到了银缕拂尘的话。

他说若是身躯开始衰竭，就代表她离开的时间到了。她自己要么回到原来的世界中，要么就会游荡于其他世界。

“咦？”马路边走过的一个人引起允书的注意，那人的背影她很熟悉，“……金铃儿？”

她飘过去凑近看了看，有些失望。

并不是。

虽然他的背影很像，样貌也一模一样，但是没有金铃索身上特有的冰雪般冰凉的气息。

说起来，她好像从以前开始，见到一个稍微恬静孩子就会自动代入到金铃儿身上，久而久之形成的又一个习惯，为什么？

视野渐渐扭曲，允书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梦境崩塌了。很多人说梦里所做所为所思所想，现实中都不会记得，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至少允书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

允书想要伸手揉眼，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束缚住。她微微真开双眼，只看到金铃索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醒了吗？”金丝冰绡端着碗药推开门走进来，“你一下子就昏睡了三天，金铃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

大概就和当初自己担心他一样的感受吧，温和的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泫开，恍若精致易碎的般虚幻瓷娃娃。

金丝冰绡看了她一眼，放下药碗叮嘱几句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