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箱子的金子,就被埋在这棵槐树的旁边,平日轻易不动,因李知书藏这一箱金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土地被翻动过的痕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藏着箱子的地方和周围一点区别也没有,根本就不会有人发觉。
李知书这个人既想要自己知书达理的名声,平日里也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李知书自小过惯了苦日子,内心深处极为爱钱。
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怎么能展现自己爱钱的一面呢。若是房间里到处摆满了金银之物,李知书精心在许朗面前所营造的美好幻影就会立刻破灭。
李知书当然不愿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攒私房钱。
这些年李知书掌管许府,私下攒了不少银子,尚书府的支出虽多,但开源节流,比如采买东西的时候高报一些,下人的吃穿缩减一些,再比如在她们这几个不受宠的女儿身上找补一些,银子便陆陆续续的被抠搜了下来。
李知书在槐树底下藏私房钱的这件事是被许朗后来迎娶的六姨娘揭发的,那位姨娘是许朗从扬州的一家青楼接回府的清倌,这位青楼出身的姨娘,手段厉害,完全不输李知书。后期和李知书斗法,李知书还屡屡处于下风。
便是这位六姨娘前世揭发了李知书的私房财,因着这件事李知书差一点就失去了许朗的心,后来是许茗玉一再恳求,李知书又表现的非常柔情似水,许朗顾念旧情,这才略略回心转意。
许锦言在槐树下眯了眯眼,那位六姨娘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前世斗得李知书应接不暇,今生还给她创造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许锦言正想着,那边忍冬已经挖出了箱子的一角。忍冬补了几铲子,一个硕大的木头箱子直接露了出来。“小姐,有锁。”忍冬看了眼小声道。
许锦言点了点头,她早有准备,前世赵斐的端王府里云集了一批能人异士,这些人中有一个能开百锁的神偷,她觉着有趣,便和这位神偷学了几招,开不了太难的锁,但是寻常的锁开起来还是不在话下。
她上前一步,三下五除二,只听“咔哒”一声,半夏和忍冬瞬间瞪大了眼睛。
许锦言瞟了眼两个丫头道:“两个傻姑娘,愣着干什么?快打开!”
半夏和忍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合力把箱子打开,瞬间,金子晃花人眼的光芒就迸射了出来,半夏不可思议的道:“小姐,奴婢不是在做梦吧。”
许锦言轻笑了一下道:“不是梦,快装钱,这种好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主仆三人心满意足的装了满满一袋子的金子,许锦言没有贪心到把所有金子都拿走,她还要留着这个把柄以后对付李知书。
三人把箱子又埋了回去,虽然土地翻动过的痕迹非常明显,但此处人迹罕至,一般不会有人来。即便被李知书发现,许锦言也不是太担心,李知书总不会四处声张她的私房财被偷了,而且这些体积硕大的金子,李知书想运出府也不是容易事。
这个哑巴亏,李知书她得老老实实的咽下去。
第一卷 第四十章 遇奇斋
拿了钱,许锦言便带了半夏和忍冬准备出府买首饰。
门口的仆从看许锦言出了府连忙到李知书那里报告,李知书只是冷笑,她此时巴不得许锦言出府瞎玩,这样明天的玄瑛会许锦言才不会有出风头的机会。
若是此时许锦言规规矩矩的在府里准备,李知书才要发愁呢。许锦言一行三人直奔西羊市,因如意阁是高门贵女选择饰物的首选之地,半夏便打算直接往如意阁的方向拐,结果被许锦言拉住了胳膊。
许锦言摇头道:“我们不去如意阁。”
她带着半夏和忍冬从西羊市最繁华的主街离开,拐入了一条偏僻的小道,在一家门脸破破烂烂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半夏仔细而用力的看了一眼店铺的牌匾,费劲的辨认出牌匾上漆都快掉完了的“遇奇斋”三个字。
遇奇斋,位于西羊市最偏避的一条巷子,门脸破烂不堪,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此店,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废弃的店铺。
但许锦言知道,这个遇奇斋可是藏了万千乾坤。
遇奇斋明面上是贩卖古玩字画,店铺里的摆放布置也就是一般的古玩店。但其实遇奇斋背后专做邪门生意,无论是多么罪恶滔天的事,只要有足够的钱,遇奇斋什么都能办到。
但这背后的营生普通人并不知道,而且即便知道遇奇斋的背后买卖,也必须有人介绍,遇奇斋才会接这个单子。
而最奇怪的一点是遇奇斋明明做的是极不正当的生意,但是却从来没有官兵找茬,江湖之人盛传遇奇斋的老板身份极其复杂,背后有皇室撑腰。
前世赵斐在后期积蓄力量的时候,急需一批军工物资,但这些东西极不好买卖,稍不注意被对手察觉,在皇帝面前告上一状,扣上个意图篡位的名头,便是要命的事。
但赵斐有张正这一个谋士,张正人脉极广,通过自己的一些关系联系到了遇奇斋,花了笔钱,妥当的解决了这件事,后来那批军工物资在赵斐夺位之路上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
许锦言推开了遇奇斋的大门,大门实在太过破败,她只轻轻用了力,木制的门便传来了微弱的断裂声音。
许锦言手一颤,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步入了遇奇斋。
遇奇斋内部别有洞天,一进去便是一阵幽香,这香气不刺鼻,袅袅的飘入感官,便是神清气爽。
正对门口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案几,上置着一盆郁郁葱葱的水仙花,四方墙壁挂着数张字画,笔法周到,意境悠远,均是上等的佳作。
听到有人进来,自郁郁葱葱的水仙花后抬起一张眉目俊朗的脸来。
只是那脸看起来臊眉耷眼,垂头丧气,像是有人欠了他几千两银子。
玉箫见来人是位姑娘,皱了皱眉道:“姑娘有何贵干?买画不卖,卖画不买。”
玉箫的语气不太好,他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逮着谁呛谁。他这次来北明,本想跟着张正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情,等以后扬名千古,流芳百世。但他没想到,张正居然给他发配到这破店看大门,和英伯一个职位。玉箫很郁闷,玉箫很生气,玉箫看谁都讨厌。
你就比如进来的这姑娘,她怎么就生的这么好看?好看的同时身上的气度怎么还这么高华?
生的好看,气度高华。
这不就是张正本人么?
玉箫眯了眼,他可不想给和张正相似的人好脸色看。
许锦言上前走了两步,她眼波流转,微笑道:“我不买画也不卖画,但想做一把贵斋的背后生意。”
玉箫正了色。“姑娘可有人介绍?”玉箫坐直了身子,慢慢打量起了许锦言。
玉箫知道遇奇斋的背后生意,但一般做这种生意的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亡命天涯。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人,穷凶极恶之徒大有人在。
可如今面前说要做这般生意的人,不过是一小小女子。
玉箫目测,绝不超过十五岁。虽生的好看,气度高华。可是若要做这般生意,她还不够格。
玉箫见许锦言一直不说话,似乎是在沉思。他心下便微微有了数,估计是没人介绍吧,也是,谁会给一个小女孩做介绍人。
玉箫刚想说送客,这小女孩却陡然抬起了头,露出一双如琉璃般清透明亮的眼眸,笃定而满含笑意的道:“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