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眉头一皱,觉得这个解释不对。他的本意是要送她去庄子上,并未有断绝关系的意思。
只是看着夏??,他又说不出口解释的话。
“我与你,无媒无聘,无纳妾聘书,无卖身字据,换言之,我其实还是夏家女。我有足够的自由,对吧?”
周斯年的眉头,皱的更紧。
在他看来,身子给了他便是他的人。但夏??的话仔细听也确实没错,夏??如今就是个良家女。于是,他的情绪瞬时变得烦躁。
夏??不知他所想,见他沉默便有点冷了心。
“那,我可以要点银两傍身么?”
既然对方不跟她讲情分,那她也没必要揪着那点子伤感不放,“就当分开的安抚,如何?”
周斯年依旧没说话,脸色越发黑沉。
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难辨,扰的他下不定决心。可偏又觉得,夏??这番市侩的嘴脸委实讨厌。
“可以。”冷冰冰吐出这两个字,周斯年只觉得满腹的烦躁不曾消减,反而愈演愈烈,“我会叫姜嬷嬷准备。”
夏??袖子里的手慢慢蜷成拳:“好。”
第三十五章
日头渐烈, 幽静的明园渐渐响起了刺耳的蝉鸣, 扰人心烦。室内两人沉默地相对站着, 隐隐有种双方对峙的感觉。
许久之后, 周斯年开口打破死寂:“随便你。”
说罢,拂袖而去。
姜嬷嬷见势不对便一直守在门口。
见世子爷大步流星地离开,还摸不着头脑便忙抬了脚跟上。只是将将才追上背影,周斯年的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处。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还未走的侍剑胳膊,急匆匆地将人拖到了角落盘问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姜嬷嬷着实不解, 前日不还好好的,怎地主子爷回了主宅一趟就变了这个态度?“莫不是朝晖堂那位又折腾了?”
侍剑闻言无奈:“嬷嬷您想哪儿去了!”怎地爷身边上年纪的都仇视女主子?人家再不好, 那也是正经的女主人, 可不能随意编排, “这话您可不能随便说, 哪日叫爷听见了, 怕是要惹爷发怒的……”
姜嬷嬷心中冷哼, 白了侍剑一眼:“明明爷跟夏姑娘处的好好的, 除了朝晖堂的折腾, 谁还能叫爷发这么大火?”
“你说她这是要怎么地?非要弄得周家香火断绝了才甘心?就说当初, 我们斯雅公子也只把她当了姊妹, 她到底哪儿来的脸面天天悼念深情作践我们世子爷?”
“依我看,爷就不该依着她!得寸进尺这是……”
姜嬷嬷连珠炮似得低骂, 侍剑被吓得一身冷汗。
忙制止道: “……是大公子!”
姜嬷嬷出口的话, 猛一滞。
“虽说这是西府, 您好歹也注意点。”侍剑擦了把冷汗,急急地安抚住生了大气的老嬷嬷,“若是被传到主子耳朵里,您还要不要体面了?”
姜嬷嬷没曾想到这个缘由,脸色微变。
侍剑的脸色也不好看,不愿多说其他,只把事情经过交代给姜嬷嬷:“大公子送爷的箫叫人动了,李嬷嬷说只有夏姑娘一人动过。”叹了口气,他道,“瞧这情形,夏姑娘怕是承认了。”
此话一出,姜嬷嬷是闭嘴了。
两人对面站着,一片沉寂。
半晌,姜嬷嬷道:“你说,爷是个什么意思?”
这般走了也没个交代,这是要就此冷着夏姑娘了?
侍剑哪知什么意思啊,他就没猜准过他主子的心思:“您且等等吧,等爷平了怒气,他会有交代的。”
姜嬷嬷心情有些沉重,他们爷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不错的姑娘,却叫大公子的箫给惹了嫌隙。
这都什么事儿啊!
“罢了,也只有这样了。”
侍剑见她不纠缠,忙脚下生风,一溜烟小跑着去追周斯年。
主屋内,夏??抱着装满了银两的小盒子发呆。
愣了半晌,她将银子倒出来数了数。除去给夏花的二十五两,打发夏花身边监视那丫头的十两,加上昨日才领的当月月例,一共有一百九十两。除此以外,还有一根通体无暇的白玉簪,以及绿蕊的身契。
夏??估摸着,即便周斯年不给她银钱,这些也该够她一家子嚼用很久了。就是大约凑不够钱把花儿赎回来。
心情十分沉重,夏??又拿起那两节断箫忍不住纳闷,怎么就这么容易断了?
姜嬷嬷端着吃食进来看她,也叹气。
夏??这姑娘多好啊,相貌好,脾性好,身子骨瞧着给爷生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这下子闹上了,她们上哪儿再去找个差不多的?
“夏姑娘,早膳未用,您怕是饿了吧?”
夏??正想得出神,连姜嬷嬷站在她身后也没发觉。
这下子,倒是叫姜嬷嬷看清了她手中拿的东西,有点闹心:“姑娘您也是运道不好,您说您怎么旁的不碰,就碰坏了大公子的东西……”
“……不过您也别丧气。”姜嬷嬷将吃食放到矮榻上,端到夏??跟前,劝她,“爷约莫正在气头上,等过些时日他平息了,您再好好与他说。日久见人心,爷总有一天会转寰回来……”
夏??没心思跟她谈这个,只问:“嬷嬷,爷跟你交代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