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魔尊没有一个下场好的,乌骸在位的四百年,正是你我威望达到顶峰的时候,任他有万般算计,也只能在背后搞搞小动作,不敢指使大军越过三界山,就算我杀到了魔界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容易将魔界混乱的局面稳固下来,结果被最看不上的混血魅魔之子给掀翻了,谁看了不得说一声真惨。”

摇头晃脑说着真惨,实际上黎烬安快要笑死了,乐子到底是别人家的更好看。

乌骸就是乌照行的魔尊父亲。

当初谢怀雪潜入魔界,强杀前前任魔尊,一剑挑开魔宫的屋顶,魔族胆寒,还在战场上的魔军仓皇逃窜,魔界迎来了一百多年的混乱期。

因为前前任魔尊死得太迅速太出乎意料,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加上没有可以压下所有魔族的至强者,生乱也是正常的。

魔界各族都想出个新魔尊,前前任魔尊的手下觉得自己继承了先王的遗志,最有资格登临王位,四十八城城主和三个魔君仗着武力开始肆意杀害竞争对手,外战变内战……

头上破了大洞的魔宫很快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短暂主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得不行,直到乌骸崛起之后魔宫才得以修补,睡在里面的魔终于不用和无尽的黑夜面面相觑。

人族和妖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魔族大乱,并未插手,主要是这些魔自己就会搞事情,灵光一闪的时候直接葬送十几万的魔兵,完全不需要场外指导,万一阻碍了它们的天才发挥怎么办。

而在乌骸迅速崛起的时候,人族和妖族都出手阻拦了,因为一个混乱的魔界更符合人族和妖族的利益,没人想看见一统的魔界,那就意味着三界大战将起,生灵涂炭。

魔族对人族和妖族来说并没有什么好贪图的,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日光和月光都没有,长相崎岖的魔兵,泛着魔气的植物……

地盘和宝物统统都没有,就算打下来,也没人愿意前去魔界镇守,很是鸡肋,所以对人族和妖族来说,把魔族堵在魔界之中不出来能省下好多麻烦,而魔尊死亡,魔界一片混乱就是最便捷的法子。

但并未阻拦成功,乌骸摇摇欲坠地坐上了魔尊之位,三个魔君并不服气,可也没有把他拉下来。

魔尊和三个魔君不和,四十八城互相站队,魔界各族各有各的小心思……相比一个铁血手腕的魔尊和上下一心的魔界,如此局面倒是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是以看似平庸的乌骸在魔尊之位上足足待了四百年。

经过天书熏陶的黎烬安皱了皱眉,提出一个此前从未发现的困惑,“怎么偏偏就是修罗族的乌骸坐上了魔尊之位?”

问出问题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经在心中浮现。

天书最爱的就是为它的三个孽畜主角增添别样的光彩,试图证明她们除了肮脏的内心外,还有不凡的身世和血统。

写不来高尚的德行和纯洁无暇的爱,就只能用浮夸的外在装点她们空洞的内心。

如果不是乌骸上位,乌照行可没有那么容易窃取魔尊的位子。

在魔界不存在低等的魔兵一路逆袭成为魔尊的故事,因为魔族比妖族还要看重族类和血统,如果想要靠吞噬逆天改命基本不可能,只会因为反噬而自行崩溃,吞噬越多,死得越快。

“又是那个神神叨叨的天魔族搞的鬼。”黎烬安戳戳谢怀雪,整个人焦虑得不行,“你怎么都不着急的啊?”

很显然这个藏头露尾的天魔族就是冲着谢怀雪而来的,一千二百年前就试图通过围杀谢怀雪父母的方式杀死还未出生的谢怀雪,又一手炮制出了乌照行那么个孽畜来恶心人,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其心可诛。

虽然不知道天魔族到底想在谢怀雪身上得到什么,但和敌人反着来绝对是没错的。

谢怀雪正在给黎烬安弹琴,修长瓷白的手指拨动琴弦,起落间,琴声倾泻流淌而出,似是清幽山泉没过溪石,空灵清冽,仿佛有珠玉跳跃,让人徒生洗尘涤俗之感。

霎那间琴声骤变,如裂帛的一声重音,划破空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杀意凛冽。

余音绕梁,意蕴无穷,如听仙乐耳暂明。

躁动不已的极烬剑尊被琴声感染,安静下来,托腮看着风华绝代的白衣仙子抚琴。

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好好听,不愧是她道侣,做什么都是一等一。

从前觉得好学的宿敌有多烦人,现在就有多喜欢。

良久,谢怀雪停下,一抬头就对上了黎烬安亮晶晶的目光。

黎烬安见自己终于能说话,使劲拍掌叫好,“好听!聋子听到了都能重新睁开眼睛。”

所以不怪谢怀雪想让她跟着一起看书,看她神奇的比喻就知道了,不学无术还想夸人,让人听了不知是该哭该笑。

确实应该多学点东西,省得夸人像骂人一样。

谢怀雪轻笑一声,“只谈给你听。”

放过睁不开眼睛的可怜聋子吧。

清霄仙尊的情话实在动人,黎烬安嘿嘿傻笑,终于不再喊打喊杀,等美够了,又执着问道:“你不着急是因为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说着,黎烬安还自我肯定般地点了点头,无比期待地看向谢怀雪。

她怀疑什么都不会怀疑谢怀雪的聪明,并对这一点深有体会,觉得谢怀雪这般淡定,肯定是因为胸有成竹的缘故。

在黎烬安希冀的眼神中,谢怀雪缓缓地摇了摇头,坦言道:“我并未有应对之策,只是春和景明,想弹琴给你听而已。”

“……”黎烬安并不失落,抱臂叹气,又很快欢欣说道,“能听清霄仙尊抚琴一曲,已然胜过世间百般事。”

“不着急了?”谢怀雪笑着问她。

黎烬安翻了个大刺刺的白眼,反问道:“着急有用吗?再者说了,一个乌照行还不足以让你我变色,你既然能杀上上个魔尊,这个自然也不在话下,我忧虑的是还未漏出马脚的天魔族。”

还是那句话,乌照行就算成了魔尊,也没哪个资格让极烬剑尊和清霄仙尊兴师动众。

她们就算奈何不了大乘期,可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

真正难缠的是隐匿起来的天魔。

天书虽然令人恶心作呕,但里面给出的消息却不是假的,就算如此,也毫无天魔族的消息。

银月元君和谢怀雪探查寻找那么久,才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可见时间和预测之术有多难缠。

“你明知我担忧什么还故意逗我,当真是可恶至极。”黎烬安冷哼一声,斜睨看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天魔比天书的威力大多了,天书更多展现的是仨孽畜对谢怀雪在感情上的渴求,争宠囚禁……恶心归恶心,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仨孽畜也不过是想打就打想抽就抽的货色。

可天魔族一出手就是杀招,谢怀雪发父母和银月元君都因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