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来时谢子安曾见过李桃花,知道她是李满囤那个远嫁的姐姐。

联系上路遇时李桃花同红枣是去庄门接稳婆,谢子安瞬间明白:这事儿内里还有李满囤的手笔!

眨眨眼,谢子安决定看在大家都有继母的份上给李满囤帮个忙。

谢子安侧脸看了眼李满囤怀里的孩子,立刻大声夸赞道:“满囤兄,你这儿子耳朵生的极好,将来一准的大富大贵!”

闻声,屋里各怀心事的众人瞬间都抬起了头就连红枣也放下捂脸的手看向了谢子安,心中称赞:不愧是谢大爷,会救场!

不说这世人如何迷信,就说她自己,一个唯物主意者,前世看到网络推送的诸如“什么耳朵最有福气”的面相贴也都会一边骂着封建迷信,一边点进去,读了不算,还要揽镜自照……

所以,牛逼还是谢大爷,知道现在讲啥最能活跃气氛!

傻爹李满囤闻言更是喜不自胜,连忙问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谢子安笑道:“这天下最福气的相貌便是神佛了。满囤兄,你看你家儿子的耳朵是不是跟城里城隍庙神佛的一样?”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所有人,包括李春山、李高地在内,虽说都还没离开座位围拢来看李满囤儿子的耳朵,但心里都已蠢蠢欲动。

由此屋里先前因为李桃花的莽撞而凝滞的气氛瞬间又流动起来。

红枣见状便放了心有谢大爷在,她弟的洗三席面总算不用担心冷场了!

男席现算是被谢大爷给救回来了,而女席,红枣看看鸦雀无声地东厢房,心叹一口气:就只能由她来拯救了!

搓搓手,红枣跑她爹卧房炕上去搬酒,结果竟然没搬动谢子安送的花雕酒虽说只是十斤坛,但坛子自身的分量却较一般的酒坛要重。

红枣没法只得央了堂屋里的李贵银帮她搬。

李贵银一贯热心,二话不说就帮红枣抱了坛“满堂富贵”送到东厢房“砰”

地一声放在席面上,然后丢下一句“小奶奶,族长伯娘,红枣让我抱来的‘状元红’我就放这儿了”,就急不可耐地窜回堂屋听谢大爷讲述神佛耳朵的故事去了!

何稳婆虽然早知李桃花要和于氏抢抱孩子的事儿,但现在却装出一副她视线啥也不知道的模样坐在首席的主座上跟陆氏表白自己的无辜,陆氏无奈地点头应付。于氏则铁青着脸坐在另一个主位上生气。一桌席上的其他几个人,包括郭氏在内都是满脸尴尬,沉默不言。

现李贵银的突然到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静,而他丢下的酒坛上雕满红、黄、粉、紫的各色牡丹,更是吸引了一屋人的视线。

“这是啥?”何稳婆抢先发问。

“刚贵银说是啥状元红?”陆氏也是疑惑:“但这坛子外面咋全是,啊,牡丹花?”

“这状元和牡丹有啥关系?”

“这牡丹花,”李玉凤从次席跑了过来仔细端详道:“雕得真好看,比年画上的牡丹还好看?”

“是啊,好看!”李贵吉跟着学舌道。

钱氏也走过来抱着坛子摇了摇,然后笑道:“有水声,里面装的该不会是酒吧!”

一听是酒,何稳婆立来了精神,笑道:“这什么酒?这么金贵,竟然拿这么精致的坛子来装!”

“自然是好酒了!”红枣自门外接声走了进来:“何稳婆,我爹上次就答应洗三要拿好酒来招待您。可巧,今儿谢大爷就送了这酒来,你品品,这是不是好酒?”

“谢大爷送的酒,”何稳婆笑得眼睛都眯了:“那还能有差?”

眼见酒果然能哄住何稳婆,红枣心舒一口气自古三姑六婆多是非,红枣可不想她弟洗三礼上的事儿被扬得整个村都知道。

第164章 君子一言(六月初十)

身为富家子弟,谢子安这辈子干得最多的就是吃席喝酒扯淡现今谢子安坐席虽说不大扯淡了,但先前瞎扯淡扯的能耐却是还在。

对比李家,全是庄户。每回三房人难得的聚到一处吃席,即便其中最能掰唬的李满园讲的也多是城里城隍庙戏台演了无数次的粗糙戏文,又哪里能有谢子安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的好口才?

故而当下谢子安不过随口讲了两句“相由心生,境由心转,命由心造,福祸自招”半通不通的偈子之后便就忽悠得一屋老少都竖了耳朵来听他念经。

谢子安道:“据《无量寿经》中记载神佛之身均具足之八十种好相。又称八十随形好。其中耳相便是‘耳厚广大修长轮埵成就’。”

“你们看满囤兄儿子的耳朵,可是厚实有肉,耳垂广大?”

闻言围拢过来的众人自是点头称是,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抬手捏自己的耳朵做对比,同时还不忘留意旁人耳朵的形状大小如此不看则已,一看就看出了谢子安的耳垂比他们在坐所有人的耳垂都大,不觉愈加深信不疑:有着大耳垂的谢大爷可不就是整个雉水城最富贵的人吗?

因为人围拢得多,议论得也多,襁褓里的婴儿嫌弃得哇哇哭了起来。

“桃花,”李满囤不知所措地问道:“我儿子咋了?我这动也没动啊!”

李桃花看着好笑,无奈地接过孩子抱到怀里拍哄道:“啊哦,乖乖,不哭啊我们还没有名字啊……”

“对,对,”李满囤恍然大悟道:“我儿子还没起名呢?”

“爹,”李满囤转头问李高地道:“您赶紧给起个名儿吧!”

今儿使桃花踩他继母面子抱孩子进屋原本是无奈之举李满囤是真担心他继母于氏使坏,故意地摔了或者伤了孩子。

故而李满囤以为孩子名字还是当照着规矩由他爹给起他二伯就在旁边看着呢,他敢说差一字,一准地拐棍当头落下。

李春山自李桃花进门眉头就没松开过。

李春山听李高地说过正月初二李桃花家来拍桌子打板凳的事,知道这事儿一准地还没完打从那年李桃花甘愿嫁回她近山的舅家时,他就知道,这丫头的主意大着呢。

果不其然,今儿她果是抢了她继母于氏的先,抢抱了孩子来。

今儿抢抱孩子的若是旁的出嫁女,比如李杏花,李春山一准二话不说抡拐棍当头就砸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敢来家坏规矩,他就能打得她再不敢进门不说,还要去找她夫家理论问问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但李桃花不是一般的出嫁女,她还是他弟舅家陈家的大奶奶如此便就打骂不得了。

先他弟私自分家,并没经陈家的主,便是理亏。这理亏在先,腰杆子就是弯的,故而桃花不拘今儿干了啥,自家都没法子去跟陈家要理没得自取其辱。

难怪古话都说“一步错,步步错”,李春山叹气,他弟自从去岁分家那步走错,一直到今儿,出嫁女敢家来和继母当众摔脸,也不过才一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