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何泠泠爽快地答道:“您随意!”

他笑了声把烟填嘴里。

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何泠泠说不完的话过得很快,郑隆把车停在离四事坊不远的一家酒吧。

何泠泠看到了地方赶忙掏钱给他,他摆摆手,“我不是干这个的,刚好来这里办事儿。”意思就是不收钱了。

何泠泠推辞了一番,他指指酒吧说:“我急着走,你不说交个朋友吗?大哥带你一程不收钱。”

何泠泠闻言笑着指指他嘴里的烟,“那大哥少吸点,对身体没好处。”说着还是把钱往车窗里一塞,“朋友给你报个油钱。”

说完没等郑隆再推让,直接转身挥手离开。

郑隆也笑笑,把嘴里的烟碾灭了。

四事坊位置不太好找,万俟缚泽曾带她来过两次,但她向来路痴,弯弯绕绕的记不清楚。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芬芳打电话,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不知万俟缚泽跟阿言哥哥见到面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找阿言哥哥的意图是什么。

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事,她有些担心万俟会拿什么去威胁沈言。只是很可笑,万俟缚泽还不知道,沈言要与芬芳订婚了。而他所担心的,她与阿言哥哥,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心口处是突然而至的疼痛。

她低头按了按发酸的眼角,再抬眼,竟发现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就是在轮椅上坐着的沈言。

谢天谢地,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样子。

她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紧绷的心弦总算放开。

她觉得自己要把笑露给阿言哥哥看那个她想起来就会心口疼痛的人。

她知道自己已经忍了很久,与他无法相见而要与伤害他的人相伴七年,鲜少回d省可回去仍不敢往沈家多走两步看看他的脸,因为害怕惹怒万俟缚泽前功尽弃,即便是他来b市复检受伤也只是匆匆一面。

时时刻刻都要告诉自己把他藏得更深一些,不止是让万俟缚泽忘记他,也是让自己忘记。因为想起来就是鲜血淋漓的伤,不能忍受的痛。

后来杜芬芳告诉她他的婚讯,她仍旧要忍着。忍着不能问他,忍着不能告诉他自己偷偷爱了他这么多年。她向谁去抱怨自己牺牲自己的青春去守护的人爱上了别人,而只能在深夜落泪。

这么多年不过是靠着忍耐两个字熬过来的。甚至她已经等到万俟缚泽说愿意放她离开。

而此时此刻她确定了他的安全更应该继续忍耐下去。她知道自己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而自己与他只是恰巧遇见。她不愿意让阿言哥哥接触到任何肮脏的事情。

如果万俟缚泽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只需要再忍一年。

事实上她也已经轻扬起了嘴角,架上了面具。

可是听见沈言带着熟悉和煦的声音唤她“泠泠”,她的眼泪几乎瞬间飙飞出来。

她的心被这一声呼唤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些多得数不过来的委屈如泄洪般涌出。

她背过身子胡乱地抹着眼泪。

要忍住,要忍住,她轻轻呼吸,给自己打气。

沈言看到她哭用力转动轮椅到她面前,他看到何泠泠眼睛通红却还是扯出一个笑给自己看,心疼得无以复加。

两声“我没事”重叠到一起。

没人看见不远处的杜芬芳久久伫立,然后默然离开。

0029 江逝(5)

如果说支撑何泠泠在万俟缚泽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是沈言当年没说出口的爱意,那么此刻冷静下来,泠泠发现自己不知道在沈言面前如何自处。

此时此刻,在芬芳不在的当下,无论说什么她都认为是在伤害自己的好朋友杜芬芳。

过去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爱沈言的,所以她愿意独自一人来到b市,愿意默默为他付出。在潜意识里她也许曾幻想过自己和沈言的未来,但连她自己都会很快把那些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因为幻想只能是幻想,那是遥不可及的。

就像在高中时万俟缚泽在给她讲数学,讲到概率一章时告诉她,其实机率无穷小就是不可能。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跟着万俟缚泽是因为她爱沈言,不是因为沈言爱她,更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即便沈言爱她,她也不能奢求让他接受一个在别的男人身边待了十年,且曾经用言语行为狠狠伤害了他的人。

所以在听到芬芳说他们要订婚了的时候,她哭得那么伤心也不过是因为心中那根支撑她多年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地。

是的,她仍愿意打碎牙齿混血吞,只为守护面前这个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

可是,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可以在没有人的漫长黑夜艰难攀爬,却在面对他的时候变得畏手畏脚。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万俟缚泽面前都比在阿言哥哥面前好受。因为她对万俟缚泽是明确的恨。她可以利用这一份恨狠狠地伤害他,即便最后两败俱伤,也不会觉得心有愧念。可她却不知道在阿言哥哥面前如何自处。因为她对他的是自以为是的想念,是不能说出口的爱。

所以在沈言突然对她说他没有要与杜芬芳订婚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是欣喜若狂,竟是出乎人意料的不知所措。

是的。沈言突然向她撇清自己和芬芳的关系,就像芬芳说他们要订婚一样突然。

霁月清风的沈言哥哥,从来都在轻轻浅笑着的沈言哥哥,在这一刻却微红了眼眶,面上是豁出一切的坦白,眼里是不能忽视的期许。

何泠泠却忍不住将眼神从他身上离开,因为这一刻她的心中竟是满满的慌张和无措。

她想自己是能读懂这一句坦白内里深刻的含义的他在隐晦地告诉她他爱她,同时也在隐晦地问她的心意。

她也曾以为这是遥不可及,但自己渴望得到的。可她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给出的是一场注没有结果的付出。

所以当阿言哥哥捧出一颗真心出来时她竟然发现自己不敢接住。那一颗心带着温度与她从不敢奢求的爱意,还未触碰就几乎烫伤了她。

她支支吾吾乱笑着地说“哦”,然后赶紧找一个非常没有意思的烂话题搪塞过去。余光里是阿言哥哥落寞与失望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