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骗起感情来一套一套的,我呸!”
“小祖宗,我可没骗你的感情啊,咱俩不是说好了好聚好散吗,怎么连我也一块骂上了,哎呦喂,就傅初霁一个人不是东西,你别拉上我啊!”
罗屹和白竹乱作一团,傅初霁在这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关头,认真的说:“对,我是混蛋。”
简简单单五个字,迅速终结战场。白竹和罗屹都愣住了,白竹是没想到傅初霁这么快就认罪,罗屹是想,你小子说的是真心话吗?
两个人胳膊缠成一团,傅初霁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随着他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黯淡无光:“我答应过灯灯,不能做他不愿意的事情,是我食言了。”
“不是,原来你也知道他不让你跟着他啊,我以为你聋呢。”罗屹的损话比白竹还要快一步,白竹为了表示自己的认可,很配合地发出讽刺的笑声。
傅初霁写满颓丧的脸上停滞住表情,一双麻木的眼睛向下垂去:“他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的视线,我一看不见他,就老是担心他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次我是真把他惹生气了,我怕他一时冲动会做什么傻事。”
“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一直保护着他,所以他才长不大?”白竹看着傅初霁迷茫的表情,叹了口气,“我没有说这样做是绝对不好的行为,他能保持天真的心性也是多亏了你。但你现在也该放手了,让他自己成长,给他足够的空间去思考你们之间的关系,把选择权交给他,而不是你又逼着他去做选择。”
傅初霁回想起他一次次“逼着”阮灯作出决定和选择的瞬间,光是眼前闪过阮灯噙着泪水委屈的表情,他都能间接看到自己那张作恶多端的嘴脸。
他每次都仗着阮灯的纵容为所欲为,以为自己是洋洋得意的胜利者,可实际上他输得一败涂地。
就连阮灯最后一丝信任,他也输得一干二净。
羞愧难当的过往使得傅初霁难以对自己的行径继续批判下去,白竹不愿再和他多费口舌,只留他俩喝了几口热水就关门送客。
罗屹担心傅初霁这恍惚的精神状态没法安全开车,愣是给他一路送到四合院门口,盯着他在家洗漱完毕才不放心地离开。
关门声消失后,偌大的四合院内仅剩卧室床头一盏小夜灯。
阮灯走后,四合院内再也不需要那么多保镖看守,傅初霁又恢复起以前忙到脚不沾地的总裁生活,平日里都在办公室内的小卧室里凑合过夜,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看着这盏小夜灯,他想起阮灯十二岁那年从法国旅游回来,特地把他叫到没开灯的卧室内,献宝似的把这盏复古铃兰花造型的夜灯送给他。
夜灯独有的昏黄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阮灯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颊带着甜美的笑容,柔声说:“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怕黑,以后有了它,起夜的时候就不用开卧室灯啦。”
那时的傅初霁怎么可能看不出阮灯眼中的喜欢,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眼里写满了少年美好的暗恋。
这本是阮灯满含希望的种子,落在傅初霁的心房却跌入罪恶的温床,他本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不仅要这盏小夜灯照亮他的黑夜,他还贪婪地要阮灯照亮他的人生。
两情相悦不就是要彼此成全吗?
窗外一声惊雷震得傅初霁浑身一抖,他抬头看向急切砸上玻璃的水珠,喃喃道:“不是的……两情相悦不是要成全彼此,而是……放过彼此。”
傅初霁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暴雨,这将是今年最后一场骤然降温的寒雨,今晚过后,那些企图停留在枝丫上见证料峭寒冬的枯叶会被寒雨无情打落,埋进土里成为来年春天万物复苏的养料,它或许会变成一株小草重见天日,或许,随着冲刷过大地的雨水一起消融。
傅初霁的手指停留在阮灯的手机号前,始终不敢拨出去,直到窗外第二声惊雷落下,他鼓起勇气按下拨号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着电话里机械的提示音,傅初霁情绪临近崩溃,他跪倒在床上,把脸埋进阮灯的枕头里,上面早就没有阮灯身上香香的味道,幸好还残留着能让他保持一丝清醒的作用。
可是他越清醒,就越是痛苦。
阮灯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恨他?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滚,对他恶语相加?
凭什么阮灯还是愿意教他如何去爱,凭什么阮灯还是愿意让他进家门?
他到底凭什么得到阮灯一丝宽恕?
就凭阮灯还爱他。
阮灯依然爱他,可不会再原谅他。阮灯用自己坚决的态度告诉他,他是在阮灯深爱并纵容的态度下去伤害他的,是他一点点把阮灯的爱与信任亲手消磨掉,也是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反复质疑阮灯的爱到底是真是假。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亲手葬送两个人的爱情。
比起阮灯彻底放下感情所产生的的厌恶,这种由阮灯提及出来的,一生不会与之和解的痛苦才是直戳傅初霁脊梁骨的报复。阮灯的世界依然在经历由傅初霁所带来的的狂风暴雨,可他已经不允许傅初霁进来撑伞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傅初霁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阮灯的软肋,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引诱他、哄骗他,如今有朝一日,阮灯也拿捏住他的软肋爱的尽头不是恨,而是他依然爱你,却不再需要你。
傅初霁抱着阮灯的枕头低声哭泣,肩膀震动的频率无声诉说他的脆弱。
这场暴雨在持续半小时后转为小雨,卧室内依然只亮着一盏小夜灯,浸湿的枕头间传出间歇的哭声,以及沙哑的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全都改,你别生我的气了……”
经过那晚的置气以后,傅初霁好像真的把阮灯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连续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起先阮灯外出时,还会时不时地回头观察一下人群中的可疑身影,后来他发觉周围真的没有被监控的感觉了,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不少。
12月31日在严寒中悄然来临,阮灯本来想约白竹一起跨年,奈何白竹提前答应某位大老板一起跨年了,于是阮灯有些失落地挂断电话,打算去超市买点食材,晚上吃火锅奖励肚子里的小宝宝最近几天没有折腾他。
阮灯刚穿好外套,白竹的电话就火急火燎的来了。
“草!这钱谁爱赚谁赚,老子反正是不赚了!你在家等着,我和罗屹去超市买火锅材料,采购好了就去接你,你带着两张嘴来就行了!”
“那我今晚可就是白少爷的客人了,大老板按小时付费,钱打到傅初霁账上才能分给你,那我按分钟计费,除了直接打到你账上,还附赠一张‘阮灯牌万事通’的支票,一生兑换有效。”阮灯笑着回应白竹。
“得嘞,我晚上就等你这张支票了。”
白竹带着笑声挂断电话,阮灯一下午也没闲着,把从搬来以后就乱糟糟的一厅室收拾得整洁利索,还去楼下小超市买了瓶老板娘王玉虹自己做的麻酱,到时候兑着蘸料吃火锅。
王玉虹见阮灯精气神好了不少,还换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衬得一张小脸愈发清秀,她由衷地替阮灯开心:“就是啊,多下楼走走,多笑笑,你瞅瞅这一打扮多漂亮啊。”
“谢谢王姐,我打算过完元旦就出去找个活儿干,不整天窝在家里了。”阮灯怀揣麻酱,对王玉虹羞涩地笑着。
“好啊,咱们三公里开外那边不是新建成一个步行街,最近有好多商店都在招工呢,你过几天可以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那边离家近,骑个小电驴来回也方便。”阮灯还想继续和王玉虹讨论步行街的事,外面白竹在喊他的名字,他便和老板娘笑着摆摆手,“王姐,我先走了,咱们改天再聊。”
白竹探进头来和王玉虹打招呼:“王姐!新年好啊,一个月不见您又漂亮了。我这是来接灯儿去我那边跨年呢。”
“哎,你这孩子嘴真甜,快去玩吧。”王玉虹笑着送走两个小孩,喜滋滋地准备再营业一会儿就关门过元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