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结束的时候，思文姐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时拎了一大兜东西，说：“来来来，大家先歇一歇，我给大家点了炸鸡和奶茶。”

思文姐记得姜竹的喜好，特意给他点了他最爱的苹果奶绿，同事们的口味她也记得，点的东西都是大家喜欢的。

寂静的夜晚，整个部门灯火通明，房间里的气氛却是愉快的，姜竹一边儿喝着奶茶一边儿对着电脑核对数据，原本枯燥的工作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小竹，你来一下，”思文姐忽然朝着姜竹招了招手，说，“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姜竹他们部门是一个大办公室，平时思文姐和他们坐在一起，这会儿办公室里还有别人，思文姐特意把姜竹叫了出去。

姜竹有点儿茫然地跟着她，心里在不停地打鼓，被领导叫出去单独谈话这事儿可太吓人了，跟学生时代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一样让人畏惧。

俩人一路走到走廊的今天，思文姐靠在窗边，淡淡地打量着他，问：“小竹，你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干得怎么样？”

姜竹：“。”更吓人了。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都盘了一遍，这次试探着开口，说：“我觉得……还行？”

“还行？”思文姐微微挑了下眉，一副不甚赞同的样子，说，“保守了，我觉得挺好的。”

姜竹：“……”姐您说话别大喘气啊！

看着姜竹幽怨的眼神，思文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说：“行了小竹，不逗你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思文姐把一沓厚厚的文件交给了姜竹，姜竹低头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前段时间写的那个项目书，上面用笔手写了很多批语。

“上面的领导很看中这个项目，想让你来负责项目后续的开发，”思文姐拍了拍姜竹的肩膀，眼底是藏不住的赞许，“真行啊你小子，小小年纪能被这么器重，真是不容易。”

姜竹先是一喜，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思文姐，这个项目涉及海外市场，让我负责的意思是……？”

“对，让你去海外驻扎。”思文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又说，“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出去驻扎最多也就两三年的时间，项目真做好了，你以后升职或者再接手别的项目都会很有优势的。”

姜竹抿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思文姐后知后觉：“怎么，你是有什么顾虑吗？不方便出国？”

“思文姐，我……”姜竹迟疑了一下，这才微微叹了口气，说，“谢谢思文姐和领导的信任，但这太突然了，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没关系，能理解。”思文姐倒是没多说什么，很爽快地点了下头，说，“出国要涉及的事情确实很多，至少得明年才能落实了，我就是先给你通个气，你慢慢考虑吧小竹，想好了告诉我就可以。”

“嗯，谢谢思文姐。”姜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尽快的回复你的。”

思文姐是个很敏锐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姜竹有心事，但她向来有分寸，姜竹不说她就不多问，别人的家务事。

两人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思文姐把那份项目书留给了姜竹，转头回到了办公室里，姜竹也跟着思文姐一起回到了办公室。

今天的任务还剩下一点儿小尾巴没有完成，姜竹不敢怠慢，和同事一起加班加点，终于赶在凌晨收完了尾。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姜竹一个人坐在工位上，抱着剩下的那半杯苹果奶绿发呆。

下班太晚了，沈新庭这会儿正在楼下等着姜竹，姜竹下楼就能见到他。

但这会儿姜竹却不知道该怎么见。

他还在想思文姐晚上说的那事儿。

平心而论，姜竹是希望能出去的，就像是思文姐说的，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也能学习到很多东西，更何况姜竹本身就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这份工作带给他的满足感是不可代替的。可一想到要和沈新庭异国两三年，姜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新庭。

沈新庭一直是个很缺爱的人，哪怕是最忙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把姜竹别在裤腰带上，更何况两人之间是姜竹先主动的，姜竹把他拉进了这段感情里，姜竹得对他负责任。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姜竹就这么坐着，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半夜。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打乱了姜竹的思绪，他骤然回神，发现是沈新庭发来的消息。

沈新庭：【吃夜宵吗，老婆？路边还有家小馄饨在开门，给你买一份？】

配图是一张隔着车窗拍的照片，周围一片漆黑，唯独那家小小的馄饨铺还亮着灯。

姜竹盯着屏幕眨了眨眼睛，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回复他说：【吃，你等我，我马上下去】

哪怕是这么犹豫，这么痛苦，姜竹却依然没想过要把这事儿告诉沈新庭，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在做好决定之前，他不想让沈新庭因为这件事儿操心。

收拾好东西之后，姜竹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沈新庭已经停好了车，站在楼下等着姜竹。

周围黑漆漆的，沈新庭那边儿也黑漆漆的，他站在一颗树下，浓郁的树荫遮挡住了他的身影，但姜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朝着沈新庭走去。

沈新庭几乎是同步走过来的，很自然地揽住了姜竹的肩膀，说：“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

“加班嘛。”姜竹撇撇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撒娇的语气，说，“我也不想这么晚的，但部门的人都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

“是吗？”沈新庭回眸瞥了姜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指腹捏了捏他的脖子，手掌温热而有力，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姜竹往前走，“走吧，去吃馄饨。”

姜竹有些迷茫地回头瞥了他一眼，恰好撞到了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

一秒。

两秒。

三秒之后，姜竹簌簌地别开了眼。

能感觉到沈新庭的情绪不太对，但姜竹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怕沈新庭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只能用沉默应对。

这家小馄饨味道不错，姜竹之前就很喜欢，经常中午来吃，今天却感觉有点儿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吃完了馄饨，俩人一起走路去沈新庭停车的地方，平常总是无话不谈的俩人这会儿却有点沉默，沈新庭不说话，姜竹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上车之后，沈新庭“咔嚓”锁上了车门，但却并没有开车的意思，单手扶在方向盘上，转身看着姜竹，说：“馄饨也吃过了，车也坐上了，是不是该和我说句实话了？”

姜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想要装傻，说：“啊？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说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