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1)

那天听秦横吞吞吐吐露了底,我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逗我!”

但这逻辑链无懈可击。

几百年来,六虚门没遇着过一个野生的有“尸居劲”的人。而徐家到了秦湛的上一代,就只剩沈霄悬和徐君绣两个人。女人怀孕生产如何瞒得住?况且还是深宅后院里的夫人,更别说生下秦湛后不久,徐君绣就因病过世了。

凶手只剩下一个。

我讷讷道:“但沈师叔怎么也不像……”

文殊奴和沈识微差不多同岁,要真是沈霄悬的锅,怎么算时间都是婚后出轨。#沈霄悬的私生子#,这起码能在微博热搜上挂十天。

我才被老泰山圈粉没两天,就被他师兄爆了这么大一个黑料,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秦横欲言又止:“ 你师叔年轻性子时和现在不同,况且……他当年风神决出,比如今你沈师弟更胜一筹。”他板起脸孔:“此事绝不可外传!”

我忙立正:“是!”

秦横又叹道:“不论这文殊奴什么出生,身负‘尸居劲’,总是徐家的骨血,不能充仆役了。等有机会,你放他进军中建点功业,好叫他安身立命。”

这不用他吩咐,文殊奴要真是我小舅子,我自然不好意思再使唤他,但贸然炒了他,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时我想不出办法、现在懒得想,所以还维持着现状。

那只蛾子的剪影终于开始变圆,一天又要过去了。

院中有人说话,先是万歧的清亮的女声,接着便是文殊奴低低地哀告。

万歧我倒是不用翻墙去躲,但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打算走的样子,还朝着门口来了。

我只得从床上坐起来。

万歧爽朗笑道:“秦兄,怎么不掌灯?”推门便入。

她还是那副潇洒模样,文殊奴跟在他后面,穿得颇齐整,但不知做什么去了,满身都是还没干透的血。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文殊奴忙着张罗点灯,又请万歧坐下,口中直道:“没什么,没什么。”仔细一看,血溅得他脸上也是,还留着耳根后的没擦干净。

我见他能跑能跳,应该是没伤着,但怎么也不会没什么,又问:“到底怎么了?”

万歧也不介意我衣冠不整,坐在我正对面,替他答:“秦兄今日不便赴宴,派文殊奴来。我见他辛苦,留他也饮了几杯。”

我叫文殊奴“你想去你去”,没料这事业粉还真替我转圜去了。

万歧一向好色,自从知道文殊奴和我真没一腿后就开始蠢蠢欲动。她说起这段,文殊奴颇惶恐,想插嘴,又不敢,直盯着我的脸色看,眼里满是哀祈。

万歧笑了笑,接着道:“我几日不见秦兄了颇想念,那边散了,正好和文殊奴一同来访你。”

我心中哭笑不得,访我是其次,怕她想跟文殊奴多待一会儿才是真的。

孰料万歧话锋一转,突然严肃了起来:“幸亏我和文殊奴一同回来,若让他独自成行,可就坏事了。”

没想他们走到半路,遇上了一伙劫匪。

归云城里现在有义军、有文恪,局势渐定。但大火烧了不少房子,仍有流离失所的人有待善后,治安还是差,零星仍有抢劫。

但这群人不仅是抢劫,里面混着个武人,出手便要人性命。

我惊道:“居然有人刺杀万公子?”一时百种念头在转。

万歧和文殊奴对视一眼,文殊奴低下头去,万歧却朝我倾来身子:“秦兄,也许是我想多了……但这刺客不像是冲着万某来的。”

不是冲着万歧去的,还能是冲着谁?

她见我愕然,站起身来:“此事我今天一定得来告诉秦兄,你多小心。可惜我下手重了点,没留着活口,那群抢匪怕问不出什么究竟。”又对文殊奴点点头:“你快去沐浴更衣吧,这一身血可不好受。”

我送她出去,为不负她的叮嘱,把房门层层闩上。文殊奴血糊刺啦地跟在我身后,也没见真去换衣服。

我问:“这是刺客的血?你真没伤着吧?”

他叹了口气:“这是衔蝉的血,万公子没有三头六臂,情急之下只护住了我。衔蝉他……唉……”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谁是衔蝉。

万歧的那个娈童身价千金,但终究是个玩物。而文殊奴是我秦湛的人,不管情急不情急,为了人情,她都要牺牲自己的玩物,替我护住文殊奴。方才她半句也不提自己的损失,真是个慷慨仗义的好朋友。

方才她叫文殊奴去沐浴时何其温柔,只当他一身鲜红是肮脏,好像从未在她枕边人的腔里活泼泼的翻滚过。

我心头跳了跳,但那层腻味糊满了我的心窍,终归没有翻起一点浪。

有什么可感慨。“他们”这些人,不就是这么做事做人的吗?

文殊奴面青唇白,天气不冷,他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我瞧着他单薄的身子,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谁想杀他?杀他有什么好处?

我突然呼吸一滞,也觉得冷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

文殊奴小心翼翼避开自己身上的血迹,低头道:“爷,我想给衔蝉烧几刀纸。唉,我若今天不去……怎么会有人想杀我?”他之前虽受了惊,但还算淡定,突然想起了什么,却慌了起来:“爷,不会是有人想对你不利吧?你千万小心!”

我有什么好小心的?

我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往耳后理了理:“文殊奴,也没空洗澡了,你换件衣服去。”

他忙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