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念头在那一瞬间掠过脑海,拥拥挤挤在一块儿,吵得他的脑海快要爆炸了。最后岑寒长长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问,按捺住所有情绪,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但也缥缈。最初意识到自己的妄念时他不安抗拒,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她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呼吸的空气不同,脚下踩踏的土地也不同。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如今也不该多么意外惊愕。
眼前的光屏慢慢消失,岑寒松开手,重新直起身。
“好。”他镇定地说:“那我过去。”
光屏沉默了很久,他冷静的外壳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裂开缝隙,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重复:“让我过去。”
【无法为您执行。】
又是长久到令人心悸的沉默。
科西洛的夜晚太漫长了,那黑沉沉的夜像是压在人的心头,与永无宁日的战争一起让它的子民喘不过气来。
微弱的一声“啪嗒”轻响,休息舱里的灯被关掉了。舷窗外与舷窗内浓重的黑融合在一起,将他围绕包裹。
岑寒的眼睛开始泛红,像充了血。胸膛破了个洞,不知何处来的冷风呼啦往里面灌,手脚都变得冰凉。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颤抖的气,刚要说话,光屏上先一步出现新的文字。
【您对她的依赖性过重,已经远远超过正常数值。】
【数据库中出现相同依赖值的跨位面关系存活率为0%。】
简单两行字出现,潘多拉停顿了几秒钟,又说。
【您是以游戏主人公的形式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经过分析,该玩家与游戏中角色成为恋人的可能性接近于0%。】
岑寒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一句话将他心里那些不能见人的念头赤-裸-裸地揭穿暴露,又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心底的那丁点儿妄想。他一直挺直的背终于像是被什么无法抵抗的东西压倒,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背部碰到了冰凉的墙。
岑寒的声音开始发哑:“……游戏?”
它说在她眼里,他是个游戏角色。
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个游戏角色。
难以置信,但这句话同时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他浑噩的思维,带来阵阵电闪雷鸣。
她身上的那些异样之处、那一句句“崽崽”,都终于有了解释。
他是个游戏角色。
那些陪伴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深夜里靠在床上肩搭着肩,眼睛熬红了也盯着监控不放。得知一切后她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掌心,又抱了抱他,许诺这道坎我们一切跨。
他是个游戏角色。
可有谁会对一个游戏角色注入那么多心思,每天陪着,难过时温柔地哄,为他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帮他还钱,帮他找到当初的真相,把他拉出泥潭。
“所以呢。”
岑寒终于说话了,光屏已经消失不见,他就对着它之前出现过的地方,直直地盯着,哑着声音回答它之前的话:“所以呢?我不在乎。让我见她。”
“……让我见她。”
潘多拉没有回复。
它仍然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它没有再出现过了。
无论岑寒说什么,它都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别人来动摇它的所作所为。它是宇宙中最智慧的机器,它相信它对于事情利弊的分析没有错误。
它看见了小主人的愤怒绝望,看见了他的痛苦消沉。但它短暂的一生以来所看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人类的情感太浓烈了,潘多拉难以理解。但它知道那些情感会随着时间淡化,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67. 第 67 章 那个游戏就这样消失在她……
千意诚是跨年那天回到榕城的。
离他把文翩介绍给千愿那天也过了一年多了, 两人合计合计,找人算了个日子,挑在了二月一号结婚。
两人都不是很在乎形式, 婚礼没多复杂繁华,但也得好好办。千意诚接下来这几个月就待在榕城不走了, 算是给自己放一个难得的假期。
今年跨年饭在外边餐厅吃, 千意诚回去后冲了个澡, 简单洗去身上的风尘,转着车钥匙出门接女儿吃饭。
到了小区楼下,他拿手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发了通短信,照样没回复。千意诚皱了皱眉头,索性找了个位置停车,溜达着进了小区。
敲千愿门时对面那户人家刚好丢垃圾,出来的是个老奶奶,人很热情,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千意诚以前住在这儿的时候老奶奶眼睛还不花,头发也还没白得这么彻底。
他跟人打了个招呼,那老奶奶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 “哎哟”了一声。
“这是意诚吗?”
千意诚转着车钥匙,笑眯眯地跟人寒暄, 只是眼睛老往没动静的门上瞥,心中显然揣着事儿。没聊几句他话音一转, 笑着问:“奶奶, 你知道我家千愿上哪儿去了吗?打电话不接,敲门也没动静。”
“小愿啊?”老奶奶冥思苦想半天,“哦”了一声, 回答:“她最近接了个活儿,现在估计在给人挨家挨户发传单呢,我家也被敲过一次。”
千意诚愣了一下,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家那女儿什么性格他知道,内向又害羞,平时窝在家里不出门,跟陌生人根本不敢说话。这样的一姑娘去给人上门发传单,他做梦都不会梦见。
老奶奶还在念叨小孩儿出门走走打打工多好,千意诚应付过去,眉毛都皱一起了。
他家姑娘没向他要过什么生活费,不过千意诚想起来时总会给她打点儿钱。自然不会像富人家的孩子们那样一次性几万十几万地发零花,但也不至于让她生活过得没钱花了去兼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