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游戏中看到了那么多关于那个世界的景色, 而在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上街走一走了。
千愿敲下了一个“好”, 顿了顿,也带上了一个呲牙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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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脑上的信息一条一条跳出来, 岑寒垂下薄薄的眼皮,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张三:那个老板最近的生意被我们搅黄了不少,天天看见我们的人都黑着脸,哈哈哈哈。】
这条消息后跟着的是一条视频, 镜头似乎藏在窗户后面,不住晃动。那个头顶微秃的胖老板叉着腰站在后厨里,脸色阴沉,口水飞溅地怒骂前面那个第三次在饭菜里吃出虫子的顾客。
【张三:不过这事儿做了太多遍,那小子应该发现我们是故意来闹事的了。我听人说他们那帮爱使阴招的家伙也有一些黑色背景,说不准要报复回来。】
【张三:你们那个餐厅的门太容易打碎了,在外面加一道铁门比较好。】
屏幕的光为他的轮廓打上明暗的光影,岑寒没有动弹,深黑色的瞳底浮起不耐的戾气。
……没完没了。
机甲的虚拟模型已经在完结尾声,只要再做几个测试,就能上交给雇佣兵方。烈鹫中有人对这个机甲的价值做过评估,如果成功制作后的数据与战斗力都与模拟数据没有差别,那一次性结给他的酬金可以让他不必为债务发愁。
他伸手切换联络人,找到一位雇佣兵。
短短一条信息发出,岑寒关闭光脑。客厅内安安静静,没有她的身形。
眉眼间的戾气淡去,他打开机器人的活动日记瞥了眼。
【1/15/2051】
【礼物一制作早餐。】
【指令一;中止早餐】
【指令二:乖乖看家】
【礼物一目送主人离开。】
【礼物一查看冰箱。】
【礼物一需要补充食材,出门买菜。】
……她出门了。
是和那些他上次看见过的人一起吗?那些应该是她的朋友吧。
机器人运行良好,岑寒关闭记录,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角落多出了一个类似于缝纫机的机器,经过这些天的尝试,他已经完美掌握了它的使用方式。
岑寒操控轮椅,来到缝纫机前。指腹触上柔软的布料,他微微侧目,看向旁边画好的抱枕图案。
他的眸底的光柔和了一瞬。
他习惯了刻画各种锋利流畅的模型图,下笔描摹柔软的线条时,迟迟画不出心目中的神采。
这版图他重做了许多次,甚至去网络上花钱请专业人士帮他勾出线条,做机甲时都没有这样的挑剔与耐心。
岑寒收回目光。
……今天就把它做好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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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千愿坐在文翩的车上,手指捏着安全带。
她的情绪有些高涨。
不仅仅是因为终于有人与她一起过生日了的缘故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和文翩相处时、在街道上行走时、在餐厅里吃饭时,那种被陌生人环绕的恐惧感竟然莫名其妙地淡去了些。
她自己最开始都没有发觉这一点,直到后来文翩带她去自己的工作室里,她再次面对面地遇到上一回在海岛的那些人、被那些人热情招呼,她才在某个瞬间蓦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即便仍旧会冒冷汗,会感到不适应,但那种站立时小腿都在几不可察地轻颤的感觉真的消失不见了。
她只在自我封闭的最初几个月时去见过心理医生,去过几次后就放弃了。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崩溃,也畏惧于让别人知道她心中的懦弱与恐惧。
以至于她对现在这种变化产生的原因一无所知,也找不到任何人去倾诉于是在文翩向她告别时,她居然张口,像一个不畏惧社交的正常人一样,客气礼貌地开口挽留。
“阿姨,要上去坐坐吗?”
话刚出口她就怔住了,却没有感到多么后悔。眼前的毕竟是她最喜欢的摄影师,偶像一样的存在更何况她确实给予了千愿一种属于母亲的感觉。
文翩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即笑开:“好啊,我刚好有些口渴了。”
两人并肩进入小区,千愿扯了扯脸上毛茸茸的围巾,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莫名的轻松感充盈。
她藏在围巾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脚步轻盈地向前,甚至有心情、有胆量去观察身边的人。
正值冬季夜晚,小区里的人向来没有多少。但今天有些奇怪她家的单元楼下面围了一圈人,甚至有大爷裹着厚厚的外套,坐在小板凳上,嗑着瓜子看热闹。
千愿:“……?”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或许是新闻看多了,各种不祥的猜测在那一瞬间涌上脑海,她脸上笑意顿收,在人群外踮起脚尖,忐忑地、快速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想象中的警戒线、血泊都不存在,人群中只有一个浅蓝色的机器人,机械手臂上挎着好几个购物袋,青菜的透明包装袋从袋子一角耷拉出来。
有中年阿姨路过,好奇地揪住熟人询问。千愿清晰地听见解答声从人群另外一端传来,“……不知道是谁家的机器人哟,据说是没有钥匙进不了家,在这儿等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