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沉沦 沈以安沈念曦 2203 字 6个月前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所以执意要争夺这个抚养权。

她想表达的并不是话面意思,这里的语境相当于领导问某个下属,是不是对其主持的工作很有意见?

无论是否,在心里都已准备好了下一句的反驳。这叫先发制人,掌控话语的主动权,前提是处于优势的一方。

言外之意,沈以安自然听得出,一时间,满腔的委屈和心酸不受控制的涌上来。

他竭力保持平静,眼眶却泛起微红,掷地有声的说道:“林曦,凭着良心说话,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也从来没在孩子面前说过半句你的不是!”

“我话就说到这里。”因为情绪激动,他嗓音里带些低微的颤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其余的都不必再说,多说无益。她重视事业,他理解并且支持,即使数年的冷漠疏离,也一直尽力的维持着彼此之间的这一点体面。

林曦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之中,她听到一声悲哀的轻叹。再一抬眸,只见沈以安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林曦一人独坐陷入沉思,她很后悔。如果没有这场荒唐的婚姻,也许他们会是那种经年未见,彼此还能默契相视一笑的好朋友。

……

那时,她还是一个热爱文学的大一学生,本想参加文学社团,却因招满了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参加了诗社。其实她并不懂诗,也不擅作诗,索性能认识一些朋友,姑且也混在其中滥竽充数。

一开始认识沈以安时,他给人感觉沉静端肃,但待人真诚,心思也没那么深。

虽然相貌清俊标致,不过平日很低调,只有获得诗词会第一名,以及校庆晚会演奏音乐时,才为人所知。

长此以往的相处,他们成了朋友,经常约定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去逛街。

偶尔她会半开玩笑的说,有女孩子喜欢他,他听了只是脸红害羞的低着头,不说话。当时确有那么几位从她口中试探,但终是无果。

于林曦而言,沈以安只会是朋友。当隐隐觉察出了他的心意时,她也装作不知。

这种美好而朦胧的时光,终止在一个秋风白露的夜晚。

当时,林曦下了自习,便跑去诗社找沈以安。诗社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一人在练习书法,以此消磨时光。

忽而,轻掩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个男生闲然信步的走了进来。林曦一抬眸,只见那人风姿特秀,爽朗轻举,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仿佛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面熟。

“你好,我是任远。”他微然一笑,如初晨和煦的日光一般灿烂。

这一秒,她竟忘了回应。此人早有耳闻,也曾在学校的一些大型活动中远远瞥见几次,就是那个被许多人用倾慕的语气提及的,任远。

一瞬的出神后,心中傲气使然,她暗道:也不过如此。

林曦始终认为,她,与那些人是不同的。

眼观这一场相遇,颓然中,沈以安仿佛心被什么刺了一下,那种轻微的痛楚虚幻而真实。他握着笔的手浮在空中,墨汁滴落在宣纸上,如同流下的泪水。墨点滴落之处,是用小楷未写完的一阕宋词《青玉案·元夕》,笔画清劲,古色古香。

最后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实无力再写下去,敏感多思的心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三人的命运互相牵绊在一起,那些是非恩怨,整整延续了十七年之久。

……

书房里,一张宣纸铺开来,上面写的是苏轼的词: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曲尽其妙,落笔如行云流水,相较年轻时,多了几分悠然雅静,闲淡旷达。

沈以安悬腕于空中,凝神静气的练起书法。这一次,墨水没有滴落到宣纸上。只是因终日忙于工作,搁笔许久不练,笔力生疏了许多。

练字可以使人心静。

从林曦那里回来以后,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为去除烦恼,于是拾起扔了许久的书法,尝试着集中精力,心无旁骛的练起字来。

一下笔,心中竟自然而然的浮出苏轼的词。

写完之后,沈以安又想,也许是注定的巧合,当年未写完的那一阕词是开始,如今写下的这句词是结局。

他和林曦的婚姻中,‘任远’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的存在,虽然一场空幻,但让人没法忽视。

林曦终日凝望这“镜花水月”,而他,从始至终,都输给了这“镜花水月”。那时他心中也有恨,但无从恨起,良知未曾指引出具体该恨的人。

这时,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沈念曦背着书包,又是如往常一样,一脚将门踢着关上,力度不轻不重,掌控正好。

“爸爸,我回来了。”

她放下书包,扔在沙发上。而后坐下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动态,又觉得没什么可看的。顾若发了几条个人感想,至于陈墨,还是一成不变发游戏的战绩截图。

一声提示音,只见陈墨发了两条消息来:

【到家了没?】

【开黑,来不来?】

沈念曦回道:【不来了,刚回家有点累。】

而后,沈以安缓缓的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收起心中的一切烦扰,神态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如水。

走至客厅时,沈念曦抬眸看了一眼,这一眼留意到了他眼角若有似无的微微泛着红。

她讶然一惊,连忙起身,站到父亲面前,细细的观察起来他神情的微妙变化。也不知是遇到什么事,怎么似乎哭了呢?

“爸爸,你的眼眶为什么红了?”沈念曦娥眉颦蹙,伸出手触到父亲的眉间,纤柔的指尖从眉梢抚下,轻轻按在那微红的眼尾处,似乎想以此来抚平他心中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