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果然鄂玉婉又发力了她竟当真让父兄率兵擅闯后宫,但凡有人敢阻拦,都会被以武力制服。原本后宫之中就并没有太多守卫,且如今仅有的那部分大内侍卫还都聚集在翡翠宫这儿,因此鄂家一众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大多宫人一见他们这来势汹汹的模样就被吓得不敢动弹,因此他们几乎没怎么费力气便来到了翡翠宫前。
抵达翡翠宫门前,他们又打算强行闯入,可守在这里的毕竟是大内侍卫,可不同于寻常宫内守卫,眼看着对方强硬,他们也立即拔出佩刀,并出言提醒:“两位将军,恕卑职提醒,不论你们初衷如何又有何目的,此时此刻,你们都在擅闯后宫,甚至还要以武力突破后宫妃嫔的大门,此等逾越之事,可是闻所未闻。”
“哼,后宫妖妃都已经联合藩王要造反了,我们乃是为保后宫太平、皇上江上稳固才不得不来捉拿贼人,尔等身为大内侍卫竟还胆敢阻拦?赶紧让开!你们是要与那逆贼一同谋反吗?!”
当这些话被人传入房间之中时,酆初郢和宁月心都在一瞬间明白了鄂玉婉和鄂家的意图这次他们干脆要将谋反这顶大帽子直接扣在他们头上了!他们现在直接进来抓人,然后再来个先斩后奏,之后无论皇上如何问责,他们只要想办法制造证据将这顶大帽子给两人扣死便可,。到时候就算酆元启再愤怒,也不会怎么样,再怎么说,他也断然不可能因此将鄂家满门抄斩,最多不过是高高举起,然后再轻轻放下。反正死人不会说话,而宁家在朝中的势力也完全没法跟鄂家相提并论。
可当真是阴损狠辣之极!
而酆初郢也赶紧让下人传话,要外面的侍卫们尽量稳住,与他们言语交流,尽量不要动手。如果真动起手来,这点侍卫怎么可能敌得过鄂家?只要他们先把事情给做了,吃亏的便是宁月心这边。
他们的计划堪称完美,甚至在另一头让鄂玉婉那身为内阁首辅的叔叔特地在这时候与几位阁员一起到御书房中以议事唯有缠住酆庆安。但唯独有一点他们没计算到那便是酆庆安与宁月心之间的关系。
昨日离开后,酆庆安也不放心,便派人在翡翠宫外远远地看着,将翡翠宫这边发生的事统统汇报给他;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立即汇报。
因此尽管首辅大人“尽职尽责”地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拖住酆庆安,可酆庆安在得知鄂家竟然带一队人马擅闯后宫的消息后,还是很快便动身前往后宫。强忍住没跟首辅大人当场翻脸,是他最后的理智。
酆庆安当然不是孤身一人来的,而是直接调遣了一队禁卫军。两队人马在后宫之中对峙的情形,属实罕见稀奇。可眼看着酆庆安已经到场,鄂家竟然毫无退让之意,三言两语交锋后,酆庆安猛然发现,他们竟然连自己也算计其中了他们想要将所谓的“谋反”的帽子也一并扣到他的头上!
尽管酆庆安觉得这事很荒谬,但似乎又很合理,毕竟原本鄂家和闵家就是对立的,前朝和后宫从来都不分家,无论是为了后宫争宠而闹到前朝也好,太子之争牵连到后宫也好,都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原本鄂家就一直想要酆庆康也参与储位之争呢。
酆庆安怒不可遏,当真想要直接在这后宫之中与鄂家这一干党羽拼个死活,显然鄂家一众也早就做好了打算,既然都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那么显然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但有一件事,别说是鄂家想不到,就连酆庆安也无比意外。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两方严阵对峙的沉寂,这一队人马不过几人,各个以玄色披风和罩衫遮盖着脸,看起来无比神秘。酆庆安也不知道这一队人马是何许人,还是主动命令禁军让出了路,这一众人马得以在两方之间的空地上停下。那一行人下了马,掀开面部遮盖之物、露出面容时,所有人都惊呆在当场。
0146 第146章 杀伐
这一行人下马,有人才发现,他们的斗篷和遮盖之下,身上的穿着竟然是禁军的衣着,而更令人惊诧到无法理解的是,为首的那个,竟然是酆元启。
酆元启竟回来了!
前后两帮人回过神来后,立即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皇上外出南巡,最起码也要两个多月才有可能返回,但这还仅仅是保守估计而已,一般来说,每次南巡的时间都要超过两个月。没人想得到皇上会这么快回来。
鄂家父子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暗自庆幸他们还没跟酆庆安彻底撕破脸,还只是对峙着。下跪之时,也不禁面面相觑,即便有人将他们密谋之事告发,也绝不可能那么快传入酆元启的耳中,且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通,酆元启究竟为何会突然回来。
酆元启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对劲,可眼下他最让他着急的,便是宁月心的状况,这也正是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他便并未在翡翠宫门前多作停留,只是将自己身边随行的禁军留下,自己迅速只身进入翡翠宫中。这一次,大内侍卫自然也不可能阻拦,也并没有人通传,酆元启径走入,步子飞快。他开门,便见酆初郢正在安抚痛得浑身发抖的宁月心。
一见酆元启,两人也不禁惊呆。
“皇……上!”宁月心以颤抖沙哑的声音唤了声,这声音又反将酆元启吓了一跳。
但酆初郢却很快笑着对宁月心说:“好了,这下有人给你撑腰了,再不怕了。”
“心儿!”
酆元启立即凑到床边,才宁月心才刚和他对上一眼,泪水就再也绷不住了,如同决堤一般扑朔而下。她昨天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折磨,却硬是强忍住没掉一滴眼泪,见到酆初郢时,她有些恍惚,良久未能反应过来,泪水也是似是堵在心头流不出来;见到酆庆安时,她更是多了一重怒气也哀怨,委屈也变得更委屈,却仍是忍着没流泪;可见到酆元启时,便终于忍不住了。
“皇上……”一声呼唤沙哑颤抖,凄婉哀怨,楚楚可怜。
酆元启一见宁月心这般模样,顿时心疼得几欲碎裂,他正要触碰宁月心之时,酆初郢却按住了他的手,并提醒道:“哎哎,你可要轻点,她如今是遍地鳞伤,麻药劲又过了,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酆元启皱着眉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看了眼,霎时间便惊出一身冷汗。
“太医呢?太医为何不在旁伺候着?”酆元启低声质问,可出口的声音竟也禁不住发颤。
酆初郢叹息道:“本来人是该过来了,可如今这翡翠宫已经被鄂家的叛军给围住了,别说是太医,他们可是打算一滴水一粒米都不让进,打算直接困死我们。方才院子里那几个侍卫还商量着要不要干脆杀出去,我不想他们去送死,好生阻拦,他们才没轻举妄动。我还正发愁呢,却没成想,竟将天神给等来了。”
按理说,南巡的队伍应该已经走出了很远,虽说还没到江南,却也应该行至途中,得知宫中消息都不应该有这么快,更别提赶回来。偏偏途中还真出了点意外。南巡的队伍才行进了几百里,在途径的一座主要城镇落脚时,酆元启发现当地官员欺上瞒下、腐败问题严重,且此前水灾中遭难的农户还有并未得到妥善安置,便打算多停留些许时日,将当地的问题好生整治一番。这也正是南巡的目的之一,南巡可并不是为了游玩。
因而南巡的队伍距离都城其实并没有很远,快马加鞭只需要一日半便可抵达。翡翠宫事发,酆元启留在宫中的亲信察觉事情不妙,但最初也只当做是寻常的后宫女子争斗,还以为鄂玉婉只是想敲打宁月心、给她点下马威,却没成想她竟能狠毒到这种程度,眼看着她已经对宁月心几人动手,看那下手的凶狠程度,简直就是奔着要命去的,那人便不敢再耽搁,赶紧交代一番后,便秘密出宫,去给酆元启报信。酆元启得知此事后,顿觉不妙,但也自知南巡途中忽然返回不妥,但又预感此事他必须要回来处置,便交代随行的酆庆康继续整治之事,并将他秘密回宫的事瞒了下来。于是他才换上了禁卫的衣着,只带了几人,还特地以罩衫和斗篷遮盖住身体和面部,快马加鞭连夜赶回,途中几乎未曾歇息,这才做到以堪称神速返回宫中,也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惊诧不已。
酆元启更是在进入宫门之前便察觉了异样,便派遣其中一位禁军拿着自己的腰牌去调兵遣将,先将所有宫门围堵起来,而这会儿即便鄂家人真有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他们也的确想不到,酆元启竟会以谋反的罪名将鄂家人全部缉拿关押。
尽管酆元启秘密回宫之事一下子变传开了,可酆元启也并未称朝,而是依然让酆庆安继续监国,处理政务,而他则暂时留在后宫中,要先将这间事给料理完毕。
趁着酆元启出去料理鄂玉婉一干人等时,酆初郢却对着宁月心笑了起来:“哼,我原本还寻思着,若是等启儿回来时,若是你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便难以教启儿见识到那毒妇的狠毒了,却没成想竟能教他亲眼见识到你这般惨状,哼,你这一身的伤,可是胜过千言万语。”
那是自然的,且不只是她一人,再加上魏威和良安,三个人的惨状,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宁月心还是忍不住叹息道:“哪有那么容易好……”她不仅要担心这些伤能不能痊愈,还要担心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还要担心留下一身的伤疤会有何后果……或许鄂玉婉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却也达成了一半。
但在此之前,宁月心倒是完全没料到酆元启竟会如此在意她,竟会专程为她赶回来。其实就连酆元启自己或许都无法确定宁月心在他心中的真正位置,但他在得知宁月心性命攸关之时下意识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酆元启离开还没一会儿,这翡翠宫竟又来了个出人意料的“访客”酆庆隆。
酆元启回来的急,也只交代了酆庆康和闵云霭等人,可酆庆隆却注意到父皇上马匆匆离开,心中不禁狐疑又焦急,思量一番后,他也决定跟了回来。
鄂玉婉自是怎么都想不到,她对宁月心的百般折磨,到最后竟会反弹到自己身上不光酆元启亲眼见识了她的阴损毒辣,就连她的亲生儿子也开了眼界,酆庆隆怎么都没法料到,这整个后宫之中那最恐怖、最恶毒的女人,竟就是她的母妃!
而这一次酆元启对鄂家一干人等的处置也是相当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他直接将鄂家所有党羽和相关之人全部捉拿,以谋反罪论处,一日之间,便有上百人要斩首,朝野上下、都城内外皆震惊不已,可酆元启却未有分毫手软。至于婉妃,酆元启以念及她饲育皇嗣有功,便并没有将她处死,而是打入冷宫;而她宫中之人,则全部杖毙。
可看起来留住了一条命,却并非酆元启对鄂玉婉的仁慈,当一个帝王彻底憎恶厌烦了一个女人,赐死才是对她的最大仁慈,而留她一条命在冷宫里,才是真正的残忍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他想,便会有无数种方式来折磨她。若不是为此,他也不会特地在她耳边留下个老太监专门看着她,目的可不是为了照顾她,而是为了防止她寻死。只有让她活着,才能好好地折磨她,让她好好享受自己作来的恶果。
至于原本与鄂玉婉结成一派的那些后宫女子,也皆作鸟兽散,只是以怜妃为首的那几个与鄂玉婉关系最亲密、来往最密切也最常为她冲锋陷阵的那几个,即便这次她们并未出手,却也难逃波及,即便无过,也至少被降了位份,至于怜妃这有过“前科”的,更是被酆元启找了个借口降为了贵人,没被打入冷宫,却也相差不多。
至于酆庆隆,也幸好他随行南巡,与此事毫无干系,如果当时他留在宫中,恐怕也难逃波及。可如今面对这等局面,他虽痛心难过,却也不敢为母妃求情半句,甚至在他的心底,也不禁对母妃憎恶不已。
不过两日之内,所有事宜全部处置完毕。经此一事,宁月心倒也亲眼见识到了酆元启的效率。可即便处置完鄂玉婉之事,宫中事宜也已经安排妥当,酆元启却也不忍离开。看着宁月心睡下,他才悄悄退出房间,与等待了两日的酆初郢私谈。只是面对酆初郢,酆元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初秘密关押囚禁他的人是自己,折磨他的也是自己授意,却未成想这一次竟全赖他才能保全宁月心。
沉吟了许久,酆元启才开口道:“这一次,要多谢皇叔了,如若皇叔要出宫,随时都可以。”
酆初郢摇着折扇,却道:“出宫?我为何要出宫?这宫里这么好,可是总教人一回来就不想走了呢,再说,”他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既然是你将我留在这宫中的,想让我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再再说,事到如今,即便是你,也不想我走吧?嗯?”
酆元启分明听出了他的暗示,却佯装不知:“皇叔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