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干嘛？”

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声音冷的快要结冰，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怒气。

虽然此刻内心并无多少负面情绪，但是苏月言莫名不想让对方就这么轻松离开，只说服自己是想要以此探寻孟稚的意图。

女孩终于抬头，乌黑的双眸不复先前的清亮，怯生生的，黯淡的好像被层层乌云笼罩的星子，看起来沉闷而毫无生气。

“什么都没打算做，姐姐。”

她声音有点沙哑，轻的好像快要融进过道的寂静里，刘海遮住了面部表情，尖尖的下巴埋在乳白色的高领毛衣中。

这回答挑不出错处，苏月言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皱起眉头陷入沉默，仍旧冷着脸堵在孟稚面前，莫名像是校园里仗着身高欺负人的高年级学生，而孟稚是那个遭到霸凌的可怜乖乖女。

“我前面做的那些事···很糟糕，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孟稚声音闷闷的，又悄悄抬眸看了一眼，发现女人仍旧用严肃的表情盯着自己，但是眼神中的冷意稍稍退却。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完这句道别的宣言，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墨绿色的卡片，双手呈在苏月言面前，看起来诚意十足。

“其实我没想到今天会再碰到姐姐你，也不是想说，那些事情可以被这点钱一笔勾销，但是我只有这些东西可以作为补偿。”

孟稚眼神真挚，表情和话语也找不出虚伪造作的痕迹。

苏月言反倒不知所措，她烦躁的捋了捋自己的刘海，觉得眼前的孟稚十分陌生，没有戴着微笑的完美面具，也没有伪装暴露后的疯狂和执着。

她现在看起来很理智，同时也很真实很脆弱。

“我不需要。”

“你能想通是好事。”

苏月言口气硬邦邦的，而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矛盾。

虽然没法装作大度说出“好吧我原谅你了。”但也没法说出任何难听的话，她暗恨自己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不确定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现在的孟稚。

如果一个人曾经做了很过分的、令你讨厌的事，现在却突然醒悟过来好好道歉，并且承诺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苏月言不清楚自己是否擅长原谅，受到的伤害是实际存在的，却又因为各种复杂的因素无法被度量。

她想起那个阴雨天，自己浑身湿透打着冷颤，又在浴缸中醒来，孟稚在身后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用温热的水流洗去她满头的泡沫。

满冰箱的食材，总是摆放整齐的拖鞋，以及孟稚向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默许态度，曾经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结合起来，那天孟稚是怕自己感冒吧。

但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大雨天跑出去。

苏月言神情复杂，迟迟没有挪开脚步，居高临下望着孟稚默默将卡片收回去，两人又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所以”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所以，你为什么之前总提起我···前女友什么的。”

虽然孟稚始终乖乖站在原地，并没有表现出急于离开的样子，但苏月言还是想说点什么挽救这个诡异的沉默场面，出于某种奇怪的心情，不想让眼前这个让自己困惑许久的谜团就这样消失。

孟稚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惊讶于她会在此刻抛出这样的问题，略微想了想才开口。

“第一次聚会，一周年左右那次，我偷偷去了。”

“当时你和那个前房管很亲密。”

“我看的出来不是那种朋友间的亲密，就当场跑掉了。而且后面你朋友还用前女友三个字称呼她。”

她斟酌着用词，口气艰涩。

“所以我就很···如果···我不可以吗？”

孟稚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接近于呢喃。

苏月言满脸惊愕，回忆里的某些画面被翻开，她没想到一直以来所认为的、对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胡诌的借口，竟然真的有迹可循，更没想到自己早在那么久之前似乎就见过孟稚。

她眉头快打成结，还是按捺住解释的冲动，想把对方的话听完，凑近了些。

“你最后一句说什么？我没听见。”

孟稚抿抿嘴，表情有点为难，脸上也泛起可疑的红晕，但还是在苏月言狐疑的目光下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气声道：

“所以我就想，如果你草粉，草我不可以吗？”

话音未落，女人一下子跳开几步远，差一点撞到电梯门上。

孟稚也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就要过来扶她，却被苏月言挥手阻止。

“不是！我我当时是被性骚扰了！”她脸上升起红霞。

“我也是第一次见她，而且还是她提出来的，实际上我根本反正我们之后就没有再联系，前女友什么的完全是我朋友乱开玩笑！”

苏月言两只手交叉挥动，也不知道自己的慌乱是出于解释清楚的急迫，还是源自刚才孟稚在她耳边投下的重磅炸弹。

她内心狠狠给季桔记了一笔，侧过身子扶额，掩饰自己面红耳赤的狼狈样子。

“对不起，那就完全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是那种”

旁边的门突然发出吱呀声响，孟稚立即住口，苏月言抬腿挪到到电梯门中间。

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看到一位中年妇女领着半大的小男孩走出来，站到电梯门口，和她们二人的距离刚好形成一个规整的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