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国君。”病心拢着手,笑盈盈看他。

贺楼御卸下手上扳指,轻轻放置在红榻旁的几案上,朝病心颔首:“有劳巫女。”

病心看看青丘,再看看贺楼御,忽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期待:“国君如此姿容,果然非凡威严。我先告退了。敬祝国君、狐妃……两相欢喜。”

病心自满是红绡的寝殿出来,低头往左侧书房里走去。门口的侍卫拦住她:“何人?”

病心朝书房里看去,空旷无人,轻声答道:“狐妃的媵侍,奉国君的话,在旁候着下半夜。”她不遮不避,“军爷这也要管?”

媵……那守卫的霎时红了脸,也不敢再细看她:“姑娘请。”

病心指尖绕了绕头发,大摇大摆往书房里走。

不愧是国君的书房,足足有百丈宽阔。书架上勿论博物、采风、堪舆或是杂学,应有尽有,可见贺楼御是个博学广记的君主。书案上笔墨累叠,墨香浓重,只怕也很勤修不缀。

饶了几圈,来到书案前,随手翻看了两下。病心指尖一扫,得见奏章下头,还压着个乌漆墨黑的巴掌大木匣。

木匣上有明锁,她灵力注在指尖儿,轻巧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颗被小心保管的糖丸。

这一国之君,也爱吃糖?

糖丸一青一红,模样如丹,香气馥郁。

病心捏住红的那颗,嗅了嗅,乖是好闻。咕噜一声吞了下去……唔,怎么是个,冰的。嚼了嚼没尝出是个什么味儿,只觉得浑身轻盈,很是受用。想着定是解馋的稀罕糖果,左右今日得了书,明日便要离开。索性又取了青的那颗,一口吞下。

……咦,牛肉味?

病心把两颗吃了,浑身灵气充盈,四肢百骸的关节正被徐徐融汇贯通,天灵发热。

苍云北国的零食糖丸还真不错。

她不再细想,推开那小匣子,便看见下头压着一本皮制书卷。不是别的,正是靡费这般工夫要寻的《太隐丹书》。

病心抻手一取,才见书册中一页似被人才看过,折起一角。细细读来……肉骨塑灵法?

方觉得哪里不对,又翻一页,见是记载的极为隐秘的“渡丹术”。

所谓渡丹术,乃是令大妖饮下以雄黄、王不留行与寒月草所熬制的渡丹酒。饮下此酒,勿论何等修为的大妖,皆会原形毕露,灵力阻塞,内丹下沉。趁其褪出原型时,以精刃剖开其腹,吟诵术咒,便能生取妖兽内丹。

病心心中处处连通,啪一声阖上书卷收入袖中,起身便走:“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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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3狐妻

这不是青丘的第一次大婚。

她曾坐拥过许多盛大的婚礼,但无一例外的都以背叛收场。

病心说得没错,她喜欢人皇。越是多疑猜忌、薄情寡义、威严不犯的男人,她越喜欢。就像是森林里最老练的猎人,总喜欢挑战最凶猛的野兽。

眼前的红幕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挽起,眸中映出那个年轻而稍显阴沉的君王。青丘的嘴角挂上恰到好处的弧度:“国君……”

而眼前这一个,她尤为喜欢。特别是他的眼睛。

贺楼御审视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妖女,连每一个角度都那么完美无瑕。她的脖颈修长,唇红齿白,倘若将她内丹剖出,这一切美艳,会不会迅速衰败。

“狐仙。”贺楼御唤她。

青丘蹙眉,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这样的称呼太有距离,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疏远:“在国君眼中,青丘只是狐吗?”

温香软玉齐齐涌上,纤细的玉指叩在他心口,好似在叩问他的心。

贺楼御的眼神落在一旁的酒盏上,又觉怀中的人柔软得教人难以抗拒。

窗外的风雪肆虐,那是百万苍云北国正在挨饿受冻的百姓、躲藏冬眠的万兽、成片封冻的原野和森林。这一切灾难的终句,只看今夜这一局。

贺楼御收回神光:“我妻。”

青丘心底忽然有些怔忪。

她也得到过许多称呼。

美人、爱妃……。到底是没有被人叫过“妻”。人类的君王太贪心,能拿她换许多东西。

男人的手端过两盏酒,递到她唇侧:“愿与我妻饮合卺,天光暮雪,也可白首。”

青丘盈盈笑起来:“我是狐精,长生久视,不会白头。”她忽又有了些微妙而不一样的期待,指尖缠着自己缎子般的头发,绕在男人肩头的发端,“我听说,人间饮合卺酒,便是夫妻。来世若到奈何桥前,也要等着一起走。若是饮了国君的酒,国君可要一直、一直等我了。”

贺楼御不知她已在想这个,神色顺着她的指尖,看那两缕头发纠缠作一个漂亮的结。细碎的发尾扫刺着他心底的软处:“等你。”

他的尾音不太干脆。

青丘垂下眼眸,染过丹寇的葇荑接过那小小的酒盏,晶莹澄澈的液体在杯子里晃荡:“我虽知男人都爱说谎,但愿国君不是诓我。若是国君诓我……我也信了。因为……”

因为她是九尾狐妖啊,与世间人皇纠缠,是狐族与生俱来的命运。

贺楼御的表情有些凝重,端着酒盏的手微微颤动。

“国君怎么了?”青丘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对,该叫御郎……”

她的唇齿里念出这个名字,嫣红的唇瓣,舌尖顶在上颚,声音如狐绒挠动。

“无事……”贺楼御闭眸,轻轻叹息。

“我族中曾有姐妹。”青丘撑着下颌,伏在他膝上,摆弄着那小小的酒盏,“嫁给了商国的王,王说狐仙以身相托,孤王以天下酬。她信了,后来被他国攻入都城的新君,斩首于牧野。她的头颅就那么挂在城墙上头,落满了雪。”她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莫怕。”贺楼御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