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将军被这一眼看来,浑身血脉瞬间凝滞。
病心再催灵气,想要抬起金蛇鞭,整个身体却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神姬不必勉强。”
病心回头。
陆崖赭发失散,衣衫散漫,贴在她耳畔:“咱们神姬,已经做得很好了。”
病心顺着他身后看去,只见得远处乌黑的阵界铺天盖地卷来,所至之处的每一寸虚空都失去质量,好似凝固了一般。
视线远处,黑衣的麒麟凌风而踏,浑身肃静得好似要把这日出吞噬般威严。他闭目沉色,掐诀于心,身后灵气徐徐而展,四方气焰顺着黑色阵界飞快涌入他的袖袂。
他登阶了!是吞天阵!
阵下此方世界,五行之气皆被他身体吞噬。
南天将军察觉到手上银弓愈发沉重,心中计量微妙。
本以为不过是个元婴女修带个狐妖,不知何处却赶来个能掐此等密阵的修士,还有只修为莫测的大妖。
他眼光打量一圈,落在陆崖身上。
什么来头,渡劫期的半步神仙?
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眼前几人到底是还未飞升,纵有法宝秘术,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小心周旋,挨个击破,便能在战神少司剑面前得上脸面。
想至此处,南天将军垂眸一瞥,见少司剑正抬头看他。
少司剑唇语微动,灵犀听来。
“快……逃……”
南天将军恍然闻见,却来不及了。
陆崖在病心脸颊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瞬间衣袂同腥红翻涌,整个身体宛如飞星一般急急掠去
南天将军甚至没有看清眼前这一抹腥红的灵气到底有没有剑出鞘,却有争鸣先到。随后身体一凉,只见什么东西急急朝着身后甩去。
那是他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法器银弓。
青丘爪牙毕现,跃身一扑,直将他手浑个吞入!
下一瞬息,胸口传来一阵沉闷的重击,思绪便如天黑般闪断。
病心看见了。
陆崖的剑刃已到,似索命的颤音般发出低沉的苍啷,一剑斩了他半截手臂。下一眨眼,他抬靴便是窝心一脚,直把南天将军的仙魂踹离了肉身。半透明的精魂立时飞出数丈之远,转眼便被麒麟的吞天阵不由分说地瞬间淹没。
青丘九尾一甩,下一口就将南天将军残存的大半肉身撕咬而碎,甚至还来不及见得血腥。
就……这么结束了?
病心来不及细想,浑身灵力已是告竭,脚下虚踩一步,被滴血未沾身的陆崖回身一抱,徐徐落在地上。
0063三尸(H,骚穴的兽脔)
青丘狐身落入沙漠腹地,只默默舔舐着地上小桃、小夭留下的两缕狐绒。
再次幻化人形,看向少司剑的眼神,已是满满恨意。
少司剑于天地间颀身而立,不避不逃,愧色落在眼底深处:“我无意害她。”
“但她的内丹融入你的身体,很受用吧?”病心眯起眸子,声音清冷,轻抚袖上沙粒,“修为大增,紫府再造,肉身也能徐徐愈合,不日便可重归仙位。”
少司剑一愣,喉结微动,接不住她的话。
病心疼惜桃夭,心有怒愠,要杀他心中仁义,坏他道德戒律:“如此说来,你这一缕魂魄,是小桃再造,也不为过。”
少司剑垂眸:“我本欲将这内丹还她,却见神姬渡劫,只得坐地护阵。未想南天将军来寻我,误杀了她。上神姬若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我本是陆崖祖师手下败将,也无颜面再做战神。全当……还债了。”
“先前满口是妖女、堕神,现在却是神姬、祖师。”病心冷笑一声,“小战神,我以为,修仙问道,一以贯之也很重要。你为我护了阵,我便与你两清,这便是我的道理。”
少司剑哑口无言。
“我的归我的,陆崖、麒麟的也归我的。青丘女君的,可不归我了。”病心转头。
青丘素手按在地上浑身焦黑的涂山身上,涂山瞬间化为一只可怜的小白狐,被青丘抱在怀中。她抬起头来,唇角微动,眼中恨意灼烧:“打杀?”那是她伤心之极,带的苍凉笑意,“不……我不杀你。”
“少司剑在此立誓,任凭青丘女君差遣。”他亦是伤心的。
“我要你活着,在九重天那样无趣的地方活着。我要你余生仙途平步,造化百般。我要你……永远都活在对小桃的愧疚之中,长生久视,日夜梦靥,永不释怀。要你尝这世间求不得,百遍千遍。”
少司剑眼中一片苍凉,只觉得身体内融化的那枚内丹不断催动着血脉,心都被收紧。
他静默少顷,绝望漫上心口,“多谢青丘女君。我自会回九重天解释仙将陨落之事,定……不会提及各位分毫。”
“你说与不说,是你的事情。”病心吹散掌心一粒散沙,“不过你们九重天最好一切顺遂,等我回去,必将拜访。愿小战神道心不改,再斩三尸。”
少司剑沉吟两息,渐悟出这弄人的造化:“多谢上神姬赐教。”说罢拱手持礼,遁身隐入黄沙之中。
涂山很是不爽,舔着自己的狐毛,躺在青丘怀中嘟嘟囔囔:“姐姐们就这样放那厮走了?如他出尔反尔,将咱们的事告知九重天上该怎么办?倘若一个两个仙吏还能一战,再多来些,岂不只能束手就擒。”
“他不会说的。”病心展眉,“放他回去,他或许也废了。”
涂山不解。
青丘道:“少司剑所修的道,乃是斩三尸。一尸于额,称为愚蠹,斩却一尸,令灵台清明,融会贯通。二尸于心,称为烦恼,斩却二尸,令心境超然,道入无我。三尸于腹,称为情痴,斩却三尸,破除执念,自然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