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沈梁在沈氏旗下一家电子公司担任总经理,尚未接替自己的父亲在沈氏总部董事局的位置,沈檐原来是待他不错的,虽是堂房兄弟,但这一辈人丁不旺,每家仅有一根独苗,又有庞大的家族企业需要支撑,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母同胞一样亲密。沈补玉的事情败露之后,沈梁一开始有些胆怯,但仍觉得沈檐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割断兄弟情谊,哪知道沈檐真的因为这事儿大动干戈,不但把他从总部踢了出来,差点还把他父亲在董事局的位置架空了,弄得老爷子关起房门来削他的脑袋大骂他色胆包天,差点要他跪祖宗。不但是他,沈家上下谁也没料到沈檐会动这么大怒,尽管是他把沈补玉领进门,但沈补玉长到十六岁,没见他对他较其他人有不同之处。一时之间都摸不清沈檐的想法,也就没人轻易再打沈补玉的主意。沈檐在本宅的时候不多,那一晚之后他吩咐管家把沈补玉的东西搬他到他房里,这是明白警告所有人,谅谁也不敢在他房里闹事。又之后不多久,沈补玉中学毕业换学校,他便干脆把人带出来了。两个人的同居生活一直过到沈补玉正式上任执行总裁的位置,之后分开也是沈补玉先提议,一来是他的生活因为工作忙碌变得十分不规律,而来是沈檐对他的身体已经过了最痴迷的阶段,他不想妨碍他带其他情人回来。一开始沈檐毫无商量余地的驳回了他的建议,他早已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料,无论哪方面。

可确实不方便的事情越来越多,沈补玉会在他跟情人打得火热的时候突然推门进来找剪刀或者其他见了鬼的什么东西,又或者半夜三更迷迷糊糊回到家来,再迷迷糊糊的爬上已经睡了两个人的床,这些举动常常把他的新欢们吓得尖叫。最后沈檐不得不同意,沈补玉提出分开住的建议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糟糕,他为他买下了隔壁一幢三居室的小洋房并亲自为他,或者说是为他们俩,买新床和新浴池。搬家那天沈补玉有些低落,整理完最后一箱东西后他靠在他胸前,拉着他的衣领轻声撒娇:“……怎么办,我不要离开你。”沈檐烦躁不安的把他压在玄关上,隔着门厅半透明的纱门干他。屋外日光晴朗,有邻居骑着单车或遛狗经过庭院矮墙,鸟雀的叫声空灵悦耳,但沈檐完全听不见,他只听见沈补玉半哭半叫的声音,随着他的撞击或轻或重的叫,求他快一点,又求他轻一点,两条腿却淫荡的紧紧缠着他的腰,射了两次之后体力不支了,才哭着使出杀手锏来叫他爸爸。爸爸,我爱你,别不要我。

沈檐对这一招完全没有抵抗力,每当沈补玉用哭哑了的小嗓儿这样叫他,他立刻就会失去所有自制力判断力乃至一切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狂放欲求,毫不克制的把自己抛进一片白茫茫的虚无里。明明是自己的主意,却总是表现的像个受害者,沈檐对沈补玉又气又恼却始终束手无策。

仲夏夜,沈氏为旗下卫视制作的电视剧拿下收视之冠而庆功,沈补玉代表沈氏高层出席晚宴。大多数这种场合,倘若确实需要一个人出面,他出现的次数远比沈檐要多。很少有值得沈檐亲自出席的场合,通常他会在政府举办的宴会上出现,但也未必此次都去。他不是沈氏,他是整个沈家的姿态。沈补玉与台长亲切交谈,为了他去年一年的卫视收视率,也为了今晚的庆功。台长与沈檐年纪相仿,戴了副眼镜,乍一看像是财经评论员,温良中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他顺着沈补玉的话往上攀,立刻便狭住了他,说有档新的访谈类节目打算下个月开始,主要的内容是现场以座谈的形式采访各个领域的领袖人物,其中还有一些与观众的互动。沈补玉不防他耍诈,自然就问:”这类节目其它卫视也有不少,你打算以何取胜?“

台长顶了一下眼睛脚说:“各凭本事吧,我们的主播能请到的社会精英,其它卫视未必能请到。比方说七爷您跟沈总他老人家。”沈补玉抿嘴一乐,等意识到台长的话不是玩笑,才移开唇边的酒杯说:“你呀,你可真会找机会。”

两个人正说笑,却见门口有些骚动,沈补玉倚在花架边上看着走进来的沈檐,以及他臂弯里的刘雪菲。

好大的面子。沈补玉心里迅速打着算盘,看来这个女人值更高的分手费。

刘雪菲是这个剧的女主角,发挥之好完全有希望拿到今年的电视剧最高奖项金穗奖,可即使是这样,沈檐的出现还是太抬举了她,这可见得他们正在热恋之中,沈檐一向不太拒绝床伴儿的要求,他对每一个人都宠爱有加,当然,分手时也个个都弃之敝屣。稍一愣神,沈檐的视线已经捕到了他,没等他召唤沈补玉便主动上前去,像弟弟嗔怪哥哥一样说:“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来了,扶松下午刚把‘麓海寻踪’给我下好了。”这是子公司新开发的游戏,公测前等着他做最后的评价。说罢弯腰牵刘雪菲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刘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

刘雪菲不敢小瞧这个沈氏的执行官,晓得沈檐有多少情人是他打发的,日后难保自己不过他这座桥,再说,他其实比她更漂亮。“七爷过誉了。”她款款回礼,面带羞涩。

沈檐倒是体贴:“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沈补玉做了个终于可以放松的姿态,走到角落去给司机打电话,又去拿了一块儿硕大的蛋糕,边盯着沈檐边吃。等看到刘雪菲缠着他非要跳一段热辣的拉丁,才又给会场保全打电话,让把记者们都先请出去。做完了这些他才安心离开,临行还带走了一份松露巧克力――统统倒进了价格不菲的西装口袋里。

司机等在门口,他上了车又说去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芝加哥那边传真过来叫他定夺收购后的第一笔天价贷款,由当地一家具有相当规模的海运公司申请作为购船所用。这是他不太熟悉的领域,因此他需要大量时间考察当地的实际情况,看完报告已经是后半夜三点,他打电话给扶松叫他尽快订机票,他要飞芝加哥。沈檐再想起他来已是两天之后,通了个电话,沈补玉正在与海运公司的老板作简短会面。洋鬼子拐弯抹角问他说话是否作数,沈补玉最讨厌人家把他当小孩,生气的正想立马就把这生意弃了,可巧沈檐的电话就来了。他在电话里问他电子公司的产品是否出了质量问题。

沈补玉说是的,负责人第一时间上报给他了,目前正在处理。

沈檐的口气明显是责问了:“你有精力跑那么远计较还没谱的事儿,怎么眼前顶要紧的事情不处理,揽多少事情把自己弄得这么忙?说都不和我说一声了?”沈补玉捂着电话跟扶松使了个眼色,向对方说了抱歉之后,起身走开去讲电话。

“这批产品数量不小,我已经下令全数召回了,正在落实赔偿事宜,你是哪里得到的消息?报纸还是杂志?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不太对了,有人恶意炒作。”沈补玉摸口出口袋里一板黑巧克力往嘴里掰。沈檐耳尖,问:“在吃什么糖?”

沈补玉大方告诉他:“巧克力。”天高皇帝远。

沈檐气得直喘粗气:“给我马上回来!”

沈檐习惯了对众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沈补玉不得不在返程的飞机上抓紧时间看私下调查来的对方公司财务报告。

扶松把金家的帐目调查情况全部整理好了给他时,他从文件本里抬头捏了一下鼻根,叫他把东西放在一边,他只能稍后再看。这几天他马不停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扶松看他眼里有许多血丝,便劝他眯一觉,沈补玉看得脑子混沌,只好接受了,又叫他两个小时后叫醒他,扯了条毛毯转身侧躺着打盹。扶松看着时间,两个小时不到沈补玉自己醒过来了,伸了个懒腰便精神抖擞,吩咐他泡杯咖啡来,接着埋头工作。

沈氏的执行总裁每年向政府上缴近千万个人所得税,在外人看来是天文数字,可对比起他工作狂的劲头,实在算不上离谱。扶松在沈氏工作近二十年,从一个小小仓库保管员到如今的总裁助理,经历三个首席执行官,沈补玉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忙碌的一个,不但忙公司生意,还忙老板的私事,真正十项全能。

沈补玉一进顶层的办公室,就看到沈梁站在沈檐的办公桌前,而沈檐则背手立在窗边。看起来兄弟俩已经干过一仗。

他上前叫沈梁:“三哥。”

沈檐猛的转身过来骂:“你还知道回来!”

沈补玉低了一下头,大眼睛滴溜溜的瞄他。

沈檐完全无视,把前一天的日报甩在两人眼前,力道之大,拍出的气流拂动了沈补玉的刘海:“好好看看!”

财经版一整版都是关于沈氏旗下一家叫做辰光的电子公司产品质量瑕疵的报道,要命的这批产品被广泛应用在教学设施上,是在某小学实验课上被发现。沈梁既不辩解也不认错,好像他不是辰光的总经理似的。

沈补玉看着椅子里怒火中烧的沈檐和孙子一样的沈梁,平静解释说:“这件事情是辰光的质保部经理直接上报到我这里,三哥不知情情有可原。”沈檐冷哼:“所以呢,你能耐更大,把事情搞成这样?!”

“我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解释了嘛,理赔工作都已经近尾声了,现在才见报明显是有人蓄意,你不去帮忙查背后主谋,反倒把我跟三哥叫来骂一顿,你这大哥当的真是太英明了……”“你再大声点?!”沈檐一掌差点拍碎桌子,沈补玉立刻缩了脖子。

沈檐盯着两个弟弟目光能把他俩三秒速冻,沈梁虽然表现镇定,但握拳的姿势已经换了几次,沈补玉想他的手心一定透湿,搞不好脚底都湿了,他觉得好笑。沈檐终于挥手赶沈梁:“堂堂总经理,公司出了事情要看报纸才知道,一天到晚的心思用在什么地方!回去给我好好反省!”沈梁顶着一张花花绿绿的脸憋着气,沈补玉以为他还有什么话,他倒立刻就转身走了。

门被带上之后沈补玉扑到桌上捞沈檐的茶杯一通牛饮,放下之后打了个大大的嗝,然后感叹:“渴死我啦!”

沈檐即使还在生气,面对他也像是虚张声势的家长一样没什么威严了。

沈补玉绕过桌子坐在他大腿上:“还是金骏眉呢,刘小姐真用心啊,别最后我叫的大嫂是她?”

沈檐见他斜眼觑他的模样,心里一阵挠似的痛痒,用力抽了一记他的屁股骂:“你倒是情深意切!”

沈补玉啊呀一声痛呼,说:“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得人心,人家工程师直接找到我办公室里,我不管行吗?”

“怎么不当时就通知他?”

“我才不要跟他说话,他会骂我。”

“骂你什么?”

沈补玉垂着眼睑不说话,略一停顿就把话岔开了:“得马上给那报社发律师叫他们道歉,还得开个记者招待会。”

起身要走,被拽得跌了回去。沈檐扣住了他的腰把他锁在怀里,手臂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衬衣渗进他的身体,没来由的,沈补玉脑子里一片净空,突然就把这几天的疲惫都倒出来了。他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咬他的耳廓,含在唇间玩弄,很快脸颊就变热。

怀里有了重量,沈檐才觉得放心了,他是最知道沈补玉外强中干的,一肚子委屈,除非逼急了否则不会有半点泄露。

他不想伤害他。

“你不计较沈梁当年对你的作为,我替他谢谢你,如果他不拿你这客气当福气的话,你就该告诉我。你们两个,我总还是偏袒你多一些。”沈补玉说我知道。

沈檐摇头:“你不知道。”

沈补玉便不说话了。

沈檐叹气:“从小到大,你没跟我提过什么要求,倒是帮了我许多的忙。这些人里数你最乖,最好以后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身边,无论谁做了你大嫂,你都是我房里的人,谁打你,你使劲儿打回去,有我在,就不会叫你有委屈的时候。”沈补玉抬头看他:“怎么了今天这是?”

沈檐游神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没怎么,就是见不得你跟老三站一块儿。”

“你还是太累了。”沈补玉吻他的眉心安慰他。

从顶楼下来,李淡浓早等着跟他汇报这两天的事儿,说到访客一大串儿:隆兴的少爷,金家的老爷,刘姓的小姐……

沈补玉坐进椅子里,脚翘到了桌上,说:“我才回来,被你说的马上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