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花期草 BY 草木灰

第一章 平淡生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屋檐，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阳光斜斜照进草房，房子里的摆设少的近乎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棋盘，一架古琴，两把椅子，一个书柜。

椅子上坐着一个略显消瘦年轻人，褶青色的外衣，弯曲乌黑的卷发用一个乌木发簪束在头顶，只留下几缕轻轻飘落在身前。薄唇微闭，浓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乌黑的眼眸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一本书。

忽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低头看书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戚少商推开屋门喊出那个叫了四年的名字：“惜朝。”

靠在椅子的人轻轻合上正看着的书，轻展眉目，露出一张恬淡的笑脸：“少商，你回来了？”

“是啊，惜朝，你看我捉了一条好大的鱼，我们来做杜鹃醉鱼，好不好？”戚少商晃了晃手中一条足足有一尺半的鲤鱼，露出两个酒窝开心的说。

顾惜朝慢慢放下书，露出一个扩大了的笑容：“是你嘴馋了吧？好，我去做。你累了没？歇一歇吧。”说着，接过戚少商手里的鱼，向厨房走去。

剥去鱼鳞，摘去内脏，塞入杜鹃花瓣……一系列的动作优美而熟练，纤细而修长的手指缓缓动着，青衫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白皙如玉的面庞微微泛红，黑亮璀璨的眼眸认真专注的盯着手中的鱼。晚霞的波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梦幻的神韵，飘渺恍惚的犹如仙人……

惜朝……

这样的顾惜朝美的太不真实了，好像一个美丽而奢侈的梦境，戚少商忍不住揉揉眼睛，害怕这儿真的是一场梦。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顾惜朝轻声问着，“你去里面坐吧！一会就好。”

戚少商一笑，脸上的酒窝越发的大了：“没有，我喜欢看你做菜。”

“唉~~拿你没办法。”顾惜朝轻叹着。

紧紧盯住眼前忙碌的青色身影，戚少商默默的叹息：惜朝，我害怕。真的怕这样的生活转瞬即逝。

惜朝，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知音、甚至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想起以前的一切，想起你的功名。想起你的过往,想起了晚晴……你，还会不会露出这样平淡愉悦的神情？还会不会笑着叫我少商？还会不会为我做杜鹃醉鱼？

“做好了，少商，过来帮我端菜。”清脆的声音把戚少商拉回了现实的世界。

戚少商连忙走过去，“好。你去坐，我来端就好。”

吃过饭两人闲来无事下棋起来。

轻轻落下黑子，顾惜朝神采奕奕的微微一笑：“少商，怎么样？”

戚少商摇摇头，苦笑着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惜朝，你赢了。我又输了。”

主动承认了自己一天内输掉的第五盘棋。戚少商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惜朝，我想听听你的琴音。你弹首曲子好不好？既修身养性又怡然自乐。”

顾惜朝看着戚少上越发扩大的酒窝，无奈的皱皱眉：“你又耍赖，不想下棋就说不想下棋，干吗非要说是想念我的琴音。讨好我吗？”

戚少上连忙把脸上的笑容收起，一脸严肃的皱着眉：“惜朝。我没有讨好你。我说的是实话，你的琴音无人能比，犹如天籁，绕梁三日，绵绵不绝。”

顾惜朝看着他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罢了，罢了。我去弹琴，你想听什么？”

“只要是你弹得什么都好。”戚少商开怀的笑着

夜凉如水，戚少商看着身边已沉沉睡去的顾惜朝。不禁皱起眉头。

四年前，眼睁睁的看着身受重伤的顾惜朝抱着晚晴的尸体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当时自己只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傅宗书被押入天牢，红泪回了毁诺城，老八回了连云寨，自己接了铁手的班当了四大名捕，而铁手则去游历江湖。一切似乎都圆满了。

直到那一天铁手抱着垂死的顾惜朝来六扇门求助。

诸葛神侯本是不愿救他的，可最终还是禁不住铁手的苦苦哀求，又念在晚晴交出了证据才勉强救了他一命。

谁知清醒了的顾惜朝竟然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曾经的血雨腥风，江湖恩怨。什么都不记得的他对所有人都防范戒备到了极点，只要有人靠近就紧张异常，甚至连药都不喝。

只除了自己……

只有自己的靠近不会遭到反抗，只有自己端的药顾惜朝才肯喝，只有自己说的话他才肯信。

所以自己也只好辞去了才当了不到一个月的捕快，和顾惜朝住进了这间远离尘世、偏远的小草屋。

其实自己本不愿的，可是看到虚弱到仿佛一阵风就会吹倒的顾惜朝和一脸哀求的铁手，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唯一不防备的人竟会是自己？难道真如追命说的，是因为自己以前太笨，笨到轻易地相信了他，笨到把连云寨拱手相让，笨到让他觉得没有威胁？

轻翻了一下身，小心不惊扰到身边的顾惜朝。戚少商忍不住又想起这四年以来的生活。

记得刚开始的几个月里他们没有一天清静过。

首先是红泪的伤心小箭，她指责自己不仅养虎为患，还一而再的心慈面软，竟然照顾起自己的敌人。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红泪劝走了，或者说是气走了。

老八又来了，他先是拼命要杀顾惜朝，说顾惜朝简直是个男狐狸精，贻害千年。后来见自己和铁手都护着顾惜朝就声泪俱下的提起红袍、卷哥，沈边儿……弄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最终还是铁手连押带骗得把老八送回了连云寨。自己的日子才算清静起来。

现在老八应该在连云寨当了大当家，而红泪应该已经当了母亲，幸福的养着小小妖吧？而自己，别无他求，只要永远和惜朝过着这平淡清静的生活就好。

戚少商知道自己对顾惜朝的感情变了。一开始自己的确是本着江湖道义和铁手的哀求才答应照顾顾惜朝的。以前的种种仇恨虽然没有消失，可是看着已经接近呆傻的顾惜朝，自己又怎么报复的起来。

他也曾恨过、气过、怨过。恨他的无辜，气他的遗忘，怨他的平和。可是一看到他无辜、慌乱、信任的眼神，自己的满腔怒火又怎么发泄的出来？

渐渐的所有的气愤、仇恨和怨念也在顾惜朝清澈的眸子里溶解了。就像是一开始自己骗他的话一样，如今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到了知己，甚至已经超越了兄弟、知己之情。

戚少商隐隐知道自己的心意，恐怕自己对顾惜朝已是动了真情。而顾惜朝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戚少商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今世上在顾惜朝心目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自己，只除了晚晴。

所以他怕，怕顾惜朝想起以前的一切，怕现在纯净的顾惜朝会变成以前的那个无情的修罗。

自己对顾惜朝的感情越深，越是害怕。怕一切只是虚幻。怕到头来一切只是一场美梦。最终破碎的什么都不剩。

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每当都在惜朝睡着时，自己都会紧紧地盯着他。想努力记清楚顾惜朝的样子。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记起了一切，离开了，那么自己至少也可以有点回忆，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