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刚听他屋里的丫头说了。”

“看来弟妹真是从他屋里出来的弟妹还是和三弟有话说,我们这些人,你都懒得理的,难怪三弟成日家替你抱不平。”姜俞生抿着一双厚嘴唇,故意笑出点可怜相,好像只是在打趣。眼珠子却在西屏面上转来转去,不觉间近前了一步,“对了,我送弟妹的那两匹料子弟妹觉得好不好?我特地给你挑的。”

西屏忙退后一步,恰好听见有两个婆子说着话过来,她忙借故走开了。

径至房中,回想着姜俞生方才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态度,她恨得可以咬碎牙。

隔日去告诉时修,时修竟不知道南台到宝应县去的事,他这些日子因看不惯南台,到了衙门里也不找他。眼下想起来,才嘀咕,“怪不得这两日我在衙门没碰见过他。”

倏地一声雷响,惊得西屏手里的茶水抖出来两滴,一看门外,天色不觉中暗了下来。

接连雷鸣电闪,狂风大作,雨却迟迟不下,黑云底下鸦雀乱飞,晾在院中的衣裳有两件给吹在地上。西屏帮着红药去收捡,乱了一阵,回正屋里刚点上灯,就像听见有人在敲门,敲得又急又重,怕人听不见。

这时候不知会是谁,三人都走到廊下去瞧,未几见玢儿引着个穿靛青直裰背包袱皮的男人进院,皮肤黝黑,看模样不到三十的年纪。

西屏不认得,正疑惑,只听时修喊他:“臧班头!”

那臧志和忙迎来打拱,爽爽利利地笑了几声,“小姚大人,我到衙门去找您,他们告诉我您住在这里,我就一路问过来了,还好走得快,没下雨!”

话音甫落,那雨夹着雹子噼里啪啦打下来,溅进廊内。时修忙邀他进屋,因算着这时不过午后,他一路寻来,想必还未吃饭,便吩咐红药去叫陈老丈随便煮碗面,一头笑问:“是我爹叫你来的?”

那臧志和掣下包袱皮,从里头拿出封信函呈来,“这是大人批允您复查姜家命案的公文,另外,”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人不放心您在泰兴独自办案,特调卑职来给您差遣,我才刚已在衙门里勾过案了。”

时修只顾看公文,抬眼间见他正好奇地打量西屏,便随口引介,“噢,这是我六姨。”

“是潘姨太太?”

西屏笑着和他点点头,他忙又从包袱皮里拿出封信递去,“这是夫人叫我捎给姨太太的。”

“我娘?”时修凑来看,西屏偏不把信打开,自己拿着信走到门上来了。

借着外头阴阴的天色,打开信,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多半是在抱怨姚淳。好像是乍失了可谈天说地的人,顾儿这封信足足写了十篇纸,西屏一面笑一面看,手将纸张攥得紧紧的,像攥着那遥远岸上的和煦的一束太阳。

而眼前,她却只能继续朝浓雾里走去。

等看完后,听见时修正在安顿臧志和的住处。那臧志和道:“衙门里有值房。”

时修只怕随时要差遣他,摇手道:“你就住在我这里,好歹有个吃饭的地方,睡在衙门,上哪吃去?这是六姨家的房子,不妨碍,是不是六姨?”

西屏听见喊,从门上掉身回来,折着信点头,也跟着款留几句。臧志和推辞不过,只得留在此处安顿,恰逢红药端茶进来,他那炯炯有神的黑眼珠子一亮,跟着她转到近前。

红药弯着腰搁茶碗,向他笑着点头,“您吃茶。”

“嗳,多谢姑娘。”臧志和忙拔座起来,一时窘得不知该怎样行礼是好。

时修在上首歪着眼看他好笑,一面吩咐,“厨房旁边那间屋子给臧志和住,红药,你哪里寻床被褥来,把床铺上,臧志和的行李你也替他一并归置了。”

红药答应着,顺势要取他放在桌上的包袱皮。臧志和黑脸一红,忙摁住包袱皮连声迭声 網 站 : ?? ?? ?? . ?? ? ?? ?? . ?? ?? Z 地摇手,“不敢劳动,不敢劳动姑娘,我自己来。”

红药掩着嘴一笑,“我来吧,您只管和二爷说话。”

说着夺了包袱出去,臧志和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双眼睛不由自主追着她望出去。

忽然时修在上首咳了声,“我正好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姜家五小姐这桩案子,走失了一个证人,是个女子,叫焦盈盈。据人说她三日前坐船去了外乡,去了哪里不知道,你在衙门里调几个人手去打听打听,切实知道她的去处后,务必着人将她带回泰兴。”

臧志和起身拱手,“卑职这就去办!”

外头雹子虽停了,却仍旧大雨滂沱,西屏看着这人,觉得有些可笑。这也是个当差的料,风雨无阻,得令便行,和时修一样,一身拼劲和执着。当下这情形,她都已经对将姜俞生绳之以法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们竟还斗志昂扬。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时修特地看了西屏一眼,仿佛向她炫耀他手底下的人,转头又说:“你先吃了饭安顿好,明日再同我一道去衙门点人手。”

臧志和只得又呵呵笑着坐回去,这时那陈老丈把煮好的面端进来,在他面前搁下,“啊啊啊”招呼他两声。他的眼睛便不觉地跟着他转出去,笑意凝滞在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这是给六姨家看房子的陈老丈,是个聋哑之人,素日也担个厨子。”

听时修如此一说,他回过头来,走神地点头答应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52 ? 白刃血(〇四)

◎他死了。◎

隔一阵又说回正题, 臧志和因问起那焦盈盈的体貌特征,好便于查访。这倒问住了时修,在他眼里天下女人的体貌,不是胖就是瘦, 不是高就是矮, 不是美就是丑, 哪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蹙额想着了半日, “嘶,大概二十上下的年纪”

西屏横他一眼, 接了嘴, “二十岁, 和我一般高, 比我稍微丰腴些,左边眉梢有颗痣,是个弹琵琶唱曲的,常穿些鲜亮衣裳。她和她爹在一起, 她爹约莫四十岁上下, 是个瘦瘸子,好赌钱吃酒,会拉胡琴。他们往外乡去,吃饭的家伙一定会带在身上。”

臧志和朗声阔气地笑起来,“听姨太太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时修身为推官, 一时 γ??名:????????.?????? 失职, 有些不好意思, 暗中把鼻梁骨摸了摸。转念想着, 这回既得了府里的令, 不管几个证人如何,先将姜俞生押来审问一番,以他那狂妄自负的样子,兴许经不住诈,能捉住他们什么马脚也未可知。

这一晌,便细细将案情同臧志和说明,直说到晚饭时候。此刻雨才住了,天却未明朗,仍是云翳遍布。那边饭厅内掌了灯,陈老丈和红药进进出出地在摆碗碟,臧志和一双眼睛又不觉地跟着陈老丈转。

那头时修招呼着他进去吃饭,“明日你另带几个人,先到姜家羁拿姜俞生,就以强.奸之罪,不必给他留什么面子。”

臧志和不免担忧,“您捎回去的信上说,这周大人和姜家有些利益往来,万一周大人出面阻挠,这如何说?”

“我量他不敢。”时修一撩衣摆,翛然坐下,“先前我没有名目,不好和他强争,如今府里头点我复查此案,他不敢明目张胆拦我。”

西屏尊坐在八仙桌上首,撇着嘴笑了笑,“他明着不敢,私下里还不敢么?”

时修哼笑一声,“他不会的,顶多是通个风报个信。我和他打过这么一阵子交道,也算看出来了,这是个老泥鳅,虽赚了姜家些钱,也不会为姜家明出头得罪府里。”

臧志和听后呵呵笑两声,“大人还担心小姚大人行事鲁莽,想不到来泰兴一阵子,又老成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