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琬华忙走出里间,李家大嫂就要拉住琬华的手,正在这时,王家大姨一个健步走过来,将李家大嫂的手一挡,笑盈盈地道:“新媳妇儿不能出房门儿,出门儿不吉利,他大嫂家去年不是才办过喜事儿,这就忘啦?”
王秀花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就着了大嫂的道了了,这个死婆娘,什么时候都不忘给她使绊子!赶明儿抽出空来,跟你好好斗一斗!还是自家亲大姐好啊!
章琬华站在房门口,大大方方地笑道:“这位是大姨、这位是大娘吧?您快里面来坐。”
王家大姨一边把章琬华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边发出一声啧啧地赞叹,“呦,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怎么说话也跟个城里人似的。”
王秀花得意道:“那可不!俺这儿媳妇儿就是城里人儿!正经江南来的妮子!文化人捏!”
王家大姨多少也听说了点儿,这个姨侄媳妇是插队的知青,既然是知青就是城里来的,还多数爹妈也是城里懂文化的知识分子,弄不好家里还有当官的。眼面前站着一瞧这通身的做派,就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跟个古时候大家闺秀似的,跟自家妹子这个乡下村妇站一块儿,简直就是山鸡和凤凰。这城市户口的愿意嫁给农村的,也是新鲜!
李家嫂子冷眼瞧着老二家的新儿媳妇,想起李家几个房头,老二家日子过得最红火,心里就经不住地酸,又找了这么个儿媳妇,想到这里,李家嫂子微微地笑了笑,“这小身段儿长得,腰细腿细手指也细的。瞧这手,跟水葱段子似的,啧啧,能干活儿么?还有这腰……呀,太细了可不好,回头再不好生养!”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几乎都变了变。
第25章 知青岁月 (14)
王秀花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火,“哎你这话是啥意思?成心地咒俺们石头啊?”
王家大姨闻言忙过去拉仗,自家这个妹子也是,跟个□□桶子似的,一点就着;那些个有心眼子的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她跟人吵起来,泼妇之名也就自然在外了。这样想着,王家大姨不由瞪了李家嫂子一眼,转而软语劝王秀花道:“大喜的日子,好端端动什么气?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儿可不能说啊!”
李家嫂子却一个白眼轻瞟了下,轻描淡写地道:“呦,俺可也没说啥啊。弟媳咋急了呢?”
“你……”要不是王家大姨拦着,估摸着这会儿王秀花早就扑过去撕李家嫂子嘴了。
听到动静,堂屋和外面的人也进来了些,李岩正和父亲、二弟他们在院子里招呼客人,挡着酒呢,见几个女眷亲戚都往屋里去,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似的,生怕章琬华脸皮薄,又是城里来的,没见过农村办喜事这个阵仗,别受委屈了。于是便赶紧放下酒杯,让大海给应付下,自己则寻了个由头往里屋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
李岩一进屋便看到了自家大伯母和王秀花针锋相对地站着,大姨拦在中间,堂屋里也围着看热闹的人。
【系统提示:作精大伯母上线,擅长技能:四两拨千斤,段位比王秀花略高】
大伯母这个人处处喜欢跟王秀花争,论吵架的架势未必敌得过王秀花,可她自知这点不如王秀花,人家懂得扬长避短呀!就不跟你吵,就专门点小炮,惹得你原地爆炸。这王秀花又是个没脑子的炮仗,当真是一点就着。就拿今天来说,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王家大姨看着自家这个妹子,也很头疼。这说错话的分明就是李家嫂子,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修理人的法子多得是,何必比嗓门比力气呢?这不是让小石头和石头媳妇俩孩子大喜的日子难堪么?
李岩正要开口说话呢,章琬华却先笑道:“没事儿,大娘心疼我,说我太瘦了,让我以后多吃点儿。咱妈也急了,这不都争着照顾我么,急眼了呗。”
李家大嫂和王秀花都傻眼了。本来李家大嫂想着,这小妮子瞧着细皮嫩肉的,又听说是城里来的知青,以前一定是个娇生惯养的,这些插队女知青她又不是没在村里接触过,还带着那些城里来的娇气臭毛病,说不得几句就得掉眼泪珠子。她这么一委屈,石头进来一看到新媳妇儿这副模样,准来气,跟他老娘杠上。王秀花这个人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瞧见儿子刚结婚第一天就在亲戚面前偏袒儿媳妇,肯定当即就撒泼不满。这就有的好戏看了。
可没想到这小媳妇儿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笑么呵儿的说两头好话。这令李家嫂子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王秀花呢,这事儿虽然是大嫂先挑的不错,可章琬华细胳膊细腿、细腰腚小,看起来就弱不禁风这一点的确是事实,自己原先也百般看不上来着。经过大嫂这么一说,原本憋在心里的火顿时蹭就冒了起来。连带着看章琬华也立刻不顺眼了起来。本来看到儿子,正准备告状,儿媳妇这么一说,她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王家大姨在一旁暗自赞叹:这姨侄媳妇儿真不错!
李岩和章琬华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李岩顿时明白过来,定是自己那大伯母又作妖了。于是便笑盈盈道:“嗨,我当多大点事儿呢!原来是为这个争起来了。那大娘您也太热心了!我的媳妇儿当然今后我来疼了。她这是从南方过来,水土不服。您放心,今天她进了我李家的门儿,明儿我一定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像大娘您一样!”
李家大嫂登时红了脸,四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得一声都笑了。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李家大嫂红着脸数落李岩道。眼见着她们夫妻一条心,母子一条心,李家大嫂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王秀花见儿子儿媳三言两语就让大嫂吃了瘪,心里甭提多得意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大嫂吃瘪,以往自己都要狠狠闹上一闹,也不见得占到多大便宜。尽管如此,待李家大嫂从里屋走出去后,王秀花还是不满意地跟李岩嘟囔道:“谁让你帮她说好话?你知不知道她刚刚说什么?她咒你生不出孩子呢!我呸!她家的才生孙子没□□!”
“行了妈,今儿什么日子?您明知道大娘最喜欢挑,她那话是故意气你的,您还接茬,那不是上了她的当了吗?”
王秀花这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啊!要死的徐彩霞!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早就跟您说,少受大娘的挑拨。您记住喽,她一跟您说话,那都是故意给您挖坑等着您跳的。以后看见她,无论说什么,您横竖不理她就是了。”
总算请走了王家大姨和李家嫂子两尊“大佛”,白小叶赶紧关上房门,扭头对章琬华道:“我跟你说,你们家这婆婆看起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可早就听说过她是个槐花乡出了名的泼妇,百闻不如一见。你看看她刚才撒泼打滚的那个架势,这你都敢嫁?”
“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白小叶坐到章琬华旁边,“天,你这心也太大了点儿!你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和她相处的事儿,那是一辈子的事儿。”说着,白小叶凑近章琬华,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她身强力壮的,精神头十足,看样子活个几十年没问题。你这几十年可都是要受罪了!”
章琬华淡淡笑笑,“我早有心理准备。”
白小叶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真弄不懂你在想什么。别人都在拼了命想法子回城,你倒好,直接在穷山沟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这李岩放在李家沟这个地儿吧,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青年,长得也不错,也念过书,家里成分也好。可你想过没,你要是回城你能嫁得更好。你就那么笃定他能对你好一辈子?”
“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日子是我自己的,不会过、嫁给谁都一样过不好;想好好过日子,什么样的日子都能捱。在黑暗的日子里,看好我的人也有很多,但敢追求我并愿意同我结婚的人只有他一个。”
白小叶不以为然,“那是他捡了便宜了!这才刚过去多久,时代就不同了?你答应早了,应该再看看。”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阵骚动,房门“轰”地一声被撞开了。白小叶急忙起身,挡在新娘子面前,“什么人都是?”
“新娘子呢?出来出来!”
闹新娘子是李家沟办婚礼的习俗,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样陋习。有时候闹得相当过分,让双方都下不来台。真正为了祝福新人热闹热闹的亲朋好友,是不会让新婚的小两口太为难的。有些闹得凶的,不过是借着由头,占点便宜罢了。
白小叶听说过这些习俗,也在李家沟见过几次这样的闹新房活动,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小伙,顿时害怕了起来。
“哎哎哎,哥们儿几个听我说。”正在白小叶和章琬华着急时,李岩赶了过来,拦住了这伙人,“我这个人,爱面子,我媳妇儿只能我亲近;我媳妇儿,南方人,脸皮薄,不兴我们这边的习俗。你们酒没喝够,出去喝去;喝多了的,哪儿凉快哪儿吹风去!”
这话一出,刚才还哄闹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不满的唏嘘。带头的一个直冲着李岩嚷嚷,“这叫什么话?这李家沟的风俗就是要闹洞房,闹新娘,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你媳妇儿是南方人又怎么样?她嫁给你了,还不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入乡随俗啊?我看你这不是好面子,你是怕老婆吧?”
刚说完,身后的人也十分赞同与满足地发出了哄笑声。在农村,“怕老婆”实在不是一个好词儿,尤其是在一些大男子主义观念浓的地方,简直就等同于骂人的。只要这句话当作激将法一出,保管管用。
李岩认得这个人,是村子里的一个大老粗。自己的亲朋好友他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不准闹;所以这波进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村子里来凑热闹的,没什么熟人,更谈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了。
“对,我就是怕老婆,你说对了。我不但怕老婆,我还疼老婆,谁让我找的媳妇儿这么好、这么优秀呢?反正今天就是不准闹,谁闹谁就是跟我过不去。哥儿几个,日后在村子里咱还是要相见的啊!”
“这……真是扫兴!”大老粗讨了个没趣,灰头土脸地挤出了门。可这事儿哪那么容易结束?
果然,其中一个青年嬉皮笑脸地道:“不给闹新娘子也行,闹伴娘总可以了吧?”
白小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