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修从这番话里,得知了他这身伤的由来。一时间,有几瞬的怔忡。
“别担心,我没事,都是皮肉伤罢了。”
他不知何时睁了眼,拉过她细细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近了些。见她眸光朝他面上看来,他就斜了开裂的眼角笑。
“别听他们说的离谱,我可没事,有事的是那赵元璟。可惜你没在场见着,你家爷一脚将他踢飞出去的悍勇。不过今个也痛快,我可老就想收拾那厮了,总算让我逮着了时机。”
逞了两句威风,他伸出手臂懒洋洋搭上了她肩,眯了眼往她身子上黏糊靠着。
“累得慌,扶我去暖阁歇息会。”
等吃了煎好的药,伺候的下人全都退下了,暖阁里就静了下来。
宁王从身后揽抱着她躺着,臂膀圈着她腰腹。
他脸枕她颈后闻她细细甜香,热息缠绕着她的肌肤,流连中有几分含糊不清的呢喃:“紫兰,你还生不生气了?”
时文修手搭着脸边的玉纱枕,人没有回应。
腰间的力道箍紧了下,他埋首在她颈间,几分恨,又几分闷:“我是生气的。我气不过,他欺负你。”
室内寂静下来。她怔怔看了会垂落的纱幔,而后搭在玉纱枕上的手缓慢下移,落上了覆在她小腹上的手背。
她一字一字的写:‘以后,别这样了。’
他圈紧了她,热息洒在她的颈窝。
两人静默了很长时间。许久,他抑遏着什么情绪的嗓音方从她颈后传来。
“我也嫉恨他。你可能不知,当日在牢里见你如何也不肯叛他半分时,我心里都闪过如何的念头。我是恼你怒你,可同样的却也对那赵元璟闪过些嫉恨。我那时就想,就他那么个烂人,怎么就有女人愿意护他到这种地步?凭什么,他何德何能?”
“而后我就忍不住的想,如果有哪个女人愿意这般为我,那我什么都愿意给她。”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喘息:“你可知你凶狠瞪着我,两眸灼灼火焰似的,咬牙切齿告诉我不知两字的时候,有多招人。大抵那时候我便有些不对了罢,只是恨怒压过了这些。”
时文修抿了唇角动了身子想起身,他却用力圈住不让离开。
“听我说完。还记得我当日给你画的那灯下杂草图?我曾见你迎着壁灯向活的模样,那情那景何其相似,所以我那笔下画的其实是你。”
他贪婪的埋进她的香甜中,掩住声音的艰涩:“其实,也是我。当年我被圈禁在黑黢黢的大殿里,那么多年里,每当我有些熬不住的时候,就趴在窗户上看庭院里的荒草。那时候我就想,连它都能活,凭什么我活不下!就这样,熬了一年又一年,我才活着熬出了冷宫。”
一室的寂静中,只余两人轻重不一的喘息声。
许久,他叼着她颈肉突然咬了下,恨声:“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别再怀疑我的用心。说句讥讽的话,你还真没什么能让我利用的上的,你懂不懂?”
时文修静静看了会脸边的玉纱枕,垂落了眸。
“我也用不着你什么回应。”说着话时,他明显声音重了,压了情绪,“你且如往常般待我便是。”
第78章 界限
春回大地的时候,空气里都飘散着清浅的菡萏香风。
时文修正倚着檐柱遥看着荷塘对面的杏花雨,听得身后马蹄声就下意识回眸去看。春光洒满的廊道上,锦衣华服的人快马轻裘,朝她的方向踏马过来。
“反复的看这一隅的景,你也不嫌烦腻。府邸上好看的景多着呢,要看什么景还没有,上来,带你四处逛逛去。”
在她跟前勒停了马,他高坐骏马上,朝她笑着伸了手来。见她看着他的手似在晃神,他斜扬了入鬓的眉角,干脆俯了身一把捞了她腰身,不由分说的将她提上了马背。
“坐不坐得惯?”
他拥着她问,见她顺手去抓了缰绳,就将她拥紧了些。
“别怕,我在呢,摔不下去。”
笑说着,他拢住她的手同握着缰绳,拨转马头,放慢了马速驾马悠缓的沿着廊道离开。
疏影横斜,马踏春光,喁喁细语的声不时的传出。
夜里,拢紧的床帐里,他从后将她箍在怀里,热烫的唇齿沿着她后颈细细的噬咬。正当他手指顺着她衣缝钻入,掌心贴着细肤难耐的抚摸时,寝殿外突然传来管事的声音。
“九爷,刑部韩侍郎有急事求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室的旖旎。
宁王动作顿停,当即阴沉了脸,切齿咒骂了句。
不过到底还是没能继续这榻间事,几番隐忍过后,就将手从她小衣里头拿了出来。拿过帕子擦擦她面上细薄的汗后,就且让她躺着睡下,隐忍着难看的脸色道不必等他了。
深夜前来,只怕是出了紧急要事。
粗喘了几口气堪堪压了性致,他捞过一件外衣草草披上系着,下了地就满身火大的走出了内屋。
“让他进来!”
韩侍郎进来后就直接奔至他跟前,不等发问,就惶然开口:“九爷,出事了!”
梁州茅常案出岔子了。上月被监斩的茅常,其寡妻披麻戴孝的携儿带女,突然入了京,要敲登闻鼓告御状,为其夫喊冤。
宁王倒了杯酒,压着眼问:“不是说证据确凿吗,她喊她的,你慌什么。”
韩侍郎此刻还哪里敢瞒,噗通一声跪下,一五一十道明自己在此间案里插的手脚。官场上水至清则无鱼,他处在这个位置难免会顺手推舟送出些人情,况此间案里那梁州刘知府信誓旦旦的保证,事出在他的管辖地里,定能妥当善后让其他人翻不出风浪来。考虑再三,他觉得此间事应也可行,遂就卖个人情,私下抹去了案宗里的一二疑点,使得案子得以迅速定案。
却哪里想得,那茅常的遗孀竟能跑出了梁州,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京师不说,竟还携带了翻案的证据过来。
一旦敲了登闻鼓,此案必会走那三司会审,届时那案子的疑点哪里还瞒得住,关键是他插手的痕迹怕也瞒不住了!
想到自己那时的下场,韩侍郎吓出了一身冷汗,膝行着朝对方过去,磕头求道:“九爷救我,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一旦出事,阖家老小还怎么活啊。九爷,您就念下官这些年跟着您,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求您救下官这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