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她气得不轻,可也不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更有些顾忌,明日工部郎中柳大人就会来府与她商量建温房的事,若自己现在罚她,这话会不会传到皇帝或皇后的耳朵里去?王氏很清楚,郁心兰不是个软柿子,指不定会在暗中怎么编派自己呢。
想了又想,怒了又怒,想忍下,又不甘,秦小王爷那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啊,若是被这个狐媚子给勾了魂,就算琳儿日后能成为秦小王爷的正妃,只怕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
就在王氏犹豫不决之际,林管家急匆匆地来求见,皇后娘娘有懿旨。待郁老爷和王氏接过懿旨后,就更不敢再动郁心兰了。五天后的三月初八是刘贵妃娘娘的生辰,皇后令王氏带郁心兰入宫贺寿,而两位嫡女,却提都没提一句。
郁玫和郁琳妒嫉得几欲发狂,而郁心兰也是喜忧参半,进宫可以长点见识,可皇后娘娘为何要她入宫?她直觉不是贺寿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郁心兰都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柳大人来询问建温房的事,郁心兰不得不花了几天功夫来画温房的草图。好在她以前所在的公司是生产食品的,有蔬菜种植基地,所以对温房这个东西她比较熟悉,这年代没有塑料薄膜,郁心兰很聪明地将问题抛给了柳大人,只说自己要可以隔热,又不阻光的材料来糊窗户。柳大人便尽职地去寻合适的材料了。
一晃眼,四天便过去了,郁心兰穿着最流行的最华丽的衣裳,插着满头金钗,与王氏一同入宫贺寿。
今年是刘贵妃的四十整寿,内务司早就开始筹备寿宴,一众命妇贵女早早地候在回雁宫外,按品级大小,依次入内给刘贵妃请安。
郁心兰是没半点品级的,只能在宫殿外的宽廊处,向殿内磕头,良久,才听到内侍传来娘娘的懿旨,令她与另外七名官员的千金,到皇后娘娘的凤栖宫请安。
非是她们不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而是她们没这个资格。七名千金初听懿旨,惊喜得差点晕过去,跟在内侍的身后,小脸上满是强行压抑的兴奋,人却紧张得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郁心兰已经见过皇后娘娘,兴奋自然是没有的,心里却紧得慌,一般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要发生时,她才会有这种感觉,这让她的心情很不好,直觉这事儿另有蹊跷。
从回雁宫到凤栖宫,要绕过几乎小半个后宫,走至一处小广场时,领路的内侍停下来,欠了欠身道:“请各位小姐在此稍候,咱家要为贵妃娘娘办个小差,一会便回。”说罢便走了,将八人晾在广场上。
广场正南面,听风阁的最上层,两名华服男子正在对弈。绛紫衣裳的赫云连城全神贯注,而九皇子明子恒则明显心不在焉。一名在阁廊上观望的太监躬身进来,向九皇子点了点头,九皇子便笑道:“这局我输了。不如去外面看看风景吧。”
赫云连城没说话,只是睇了他一眼,满眼都是警告“你不说原因,休想我到外面去”。
九皇子无奈苦笑,朋友间太过熟悉,也不是件好事啊!他只得实言相告,“母后从此次应选的采女中,挑选了八人,让你先过过目,若有中意的,便赐给你,两个三个都成。若是这几个看不上眼,再另外挑就是了。”他踌躇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只不过,不是门第不高,便是庶出”
父皇到底还是不想连城与权贵结亲啊,若不是自己早已指婚,只怕指给自己的正妃,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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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明子恒见赫云连城眉峰微聚,知他有所不愿,便微笑起身,生拉硬拽地将他拖出阁楼,来到栏杆处俯视广场。
广场之中,正婷婷袅袅地候着八名闺秀,有七人在不断打量周围的宫殿,唯有一人通身粉耦色的襦裙,如一支含苞待放的莲,淡然而立,清新静好。
赫云连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旋即又移开,在另外七人的脸上随意转了一圈,不冷不热地道:“普通。”便旋身进了阁楼。
明子恒指了指那名粉耦色襦裙的少女,身边的太监立即会意,一溜烟地下了楼,去向皇后娘娘禀报。
“你不愿意也没办法,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再不娶妻,实为不孝。今日给你机会自己挑选,让母后替你做主,总好过父皇胡乱牵红线。”明子恒在好友的对面坐下,见他又将棋局摆上,便伸手一推,“今日不下了,去凤栖宫吧,总要去的。”
赫云连城略向两旁看了看,明子恒会意,遣退侍人。他才说出心里话,“非是我不想成亲,而是不愿这般勉强别人。你我二人都在等待时机,只盼有朝一日皇上能重拾对你我二人的信任,到那时为国出力、凭所学之能封侯拜相,再娶妻也不迟。”
明子恒儒雅的眼中涌上一阵激动,是啊,六年前之事,他和连城何其无辜,他们没有一天不在盼着沉冤得雪重回朝堂……可这跟成亲不冲突吧?“我知你不想拖累别人。可是,你要知道,若她嫁与你,便是你的妻子。所谓永结同心生死与共,只有能陪着你共尝辛苦的女子,才配与你白头偕老。等你荣耀之时娶回的妻子,你真的能确定她是爱你而不是你的权势吗?”
赫云连城的心中有个心结,明子恒知道,他少年时太过幸运太过辉煌,因而现时的落魄就变得格外不能接受,心灵变得十分敏感,旁人的鄙视和嘲弄他可以不在意,却独独害怕同情,尤其是,他不希望原本应由他保护的妻子,看着他时,目光是这般的同情悲悯。
其实,这样的心结,明子恒也曾有过,只是他比较幸运,早早地订了亲,而他的正妃,是个贤淑温柔的良妻。他多次以身说法,告诉连城,有佳妻相伴,一路风雨扶持,远胜过自己苦苦挣扎……当然,以前也的确没人愿意与连城定亲,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若再往外推,就真是可惜了。
明子恒一心为好友着想,懒得等他自己打开心结了,强拉着他下楼。
而此时等候在广场的少女们,则远远迎来了一队人,为首之人一身杏黄色的长衫,头戴玉冠,完整的皇子装扮,少女们顿时一个个收回了乱瞄的眼,姿态优雅地立好,务求在皇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郁心兰眼尖地瞧见为首的正是那个长着天使面孔、貌似纯真乖巧的十四皇子,这家伙的内心跟外表绝对是反函数,她忙低下头,心中默默祈祷,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待十四皇子走至近前时,恰巧引路的内侍也办完了差赶回来,忙领着众女给十四爷见礼。明子期一脸淡淡的笑容,明亮纯净的眼睛在众女脸上一飘而过,最后定格在郁心兰的乌云髻上。因为她脑袋垂得与地面平行,他只能看见她的乌云髻,和髻上那枝金镶白玉的玉兰花钗。
勾唇无声地笑了笑,明子期以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再不抬头,我就把钗子取下来……”
这家伙绝对说到做到!郁心兰只好迅速抬头,对上他纯净无垢的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温厚的男声道:“十四弟,你又在欺负人。”
明子期回头一笑,“从来只有别人欺负我。”猛然发现了赫云连城,立即兴奋地跑过去,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就搭上人家的肩膀,一迭声地道:“怎么你脸上的疤还这么明显?上回我送你的玉肌膏你没用吗?”
“那是女人用的。”赫云连城对这个打小就崇拜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非常无语,真不知道自己一直这么冷淡,他怎么还能这么热情洋溢。不过,在人人都避开他的时候,他却一如既往地关心他,还多次入天牢送吃穿用度,这份情义,赫云连城还是铭记于心了。
明子期不乐意听了,“唉唉,谁说是女人用的?玉肌膏对疤痕最有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父皇求来的。用吧,用吧,用完又是玥国第一美男子了。”说完还怕赫云连城不肯答应,一把抓来一人,以期同盟,“兰儿,我说得对吧?他若脸上没疤,一定是个美男子吧?”
我跟你没熟到叫乳名吧?再说我能当众夸一个男人吗?郁心兰无法回答,唯有羞涩一笑,低头不语。
明子期挑眉轻笑,“上回瞧我瞧得眼都不眨,这回怎么不敢看连城哥?”虽说他极力压低了音量,可怎么避得过内功深湛的人?于是引得九皇子和赫云连城向她行了一番注目礼。
郁心兰的淑女形象差点破功,真恨不能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不知道到底该红还是该白。
赫云连城见郁心兰羞窘难当,忍不住蹙了蹙眉,饱含警告地盯了明子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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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明子期被瞪得悻悻然,在赫云连城强烈的眼神暗示之下,只得嘀咕着给郁心兰道歉:“我说着玩儿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的声音本是极小,后面的人应当听不到,郁心兰本不想将事情闹大,便点头承情,又朝赫云连城微笑颔首,多谢他制住了这个惹祸精。
赫云连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当先往凤栖宫而去。明子期几步追上,嘟囔道:“连城哥,我觉得你对她比对我好。”
明子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达凤栖宫时,明子恒还在笑,赫云连城的俊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子期这家伙疯起来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他仅是因此才帮了那位小姐一下,并非子恒想的什么动了情。
而明子期的眼睛则一直在郁心兰和赫云连城两人身上瞄过来瞄过去,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样。
郁心兰垂眸只作不知,生恐给自己惹来什么闲言碎语,她可不想跟这些个权贵扯上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