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越抬头看去,正好和从屋内走出来的苏黎打了个照面,对上视线的瞬间,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青越,”苏黎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轻轻地将身后的门带上了,望着他笑道:“怎么来得这么早?”
停在原地的沈青越并未回答这句话,只是在呼吸声骤然收紧后,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台阶,站在苏黎面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
苏黎看到他眼下微微的青色,诚实地答道:“我太想他了,但白天又没办法从府上出来,只能晚上过来找他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沈青越冷声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会从他房里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苏黎显得很是疑惑,他眨了下眼睛,说:“是呈安让我留下来的啊。”
沈青越哼笑了一声,注视着他微微肿起的脸,以及小腿处刺目的血迹,讽刺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苏黎,你就这么喜欢对他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吗,以卖惨来博取同情?”
“别这么大声,青越,”苏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呈安还睡着呢。”
听到这话,沈青越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油纸伞收起来,放在门上靠着,克制住胸膛激涌的情绪,压低音量问:“你和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让你留下来,说清楚,苏黎。”
“怎么会这么问呢,青越,我只是做了你做不到的事情而已,”苏黎并不害怕与他对视,笑意盈盈的说道:“你最在乎的脸面,在我看来根本一文不值,不管是下跪还是学狗爬,只要呈安能高兴,我可以做任何他想要我做的事。”
“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吗?”
“我并不是为求原谅才向呈安认错的啊。”
苏黎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认错是我的事,原不原谅是呈安的事,他可以不原谅我,这是他的权利,我只是想要他高兴而已。”
“你……”沈青越微微一怔,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嘴唇翕动了几下,想问些什么,但又没有问出口,沉默过后,移开了视线,沉道:“算了,你先回苏府吧,近来风声不好,人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几日,就不用你过来了。”
“好。”
苏黎清楚他的意思,却并未拆穿,只是笑着应下了:“那就照你说的做。”
话罢,他拿起门边的油纸伞,边走下台阶,边撑开伞,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回过头来,像是在看沈青越,又像是在看其身后的门,忽然问了一句:“这把伞送我,可以吗?”
“拿都拿了,还问什么?”
沈青越并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他的手抵住房门,已做好了随时进去的准备。
“那我带走了?”
“走吧。”
苏黎笑了起来,听着雨点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将伞柄捏得更紧了,说:“那现在,这把伞是我的了。”
“嗯。”
“雨越下越大了,我得走了,”临走前,苏黎望着沈青越,悠悠道:“希望你,别等到要用伞的时候,才想起你送我的这一把。”
话音落地,他撑着油纸伞,转身就朝院门的方向走了过去,雨声越来越大,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时,地面上的积水已经将台阶缝隙处的杂草淹没了。
等到苏黎的身影消失,沈青越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了些许,他抿紧嘴唇,轻轻推开房门,怀着不安的情绪,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才刚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情事过后的微妙气味,再低头,又看见了地上凌乱的亵裤,及地上暗红色的血迹,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已经能想象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断地深呼吸,试图克制自己胸膛急促到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在调整好情绪,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后,才挪动僵硬的身体,慢慢往床边走去。
离得越近,沈青越的心就跳得越急躁,他想起昨天争执的画面,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万呈安说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可言,再对比苏黎从房里走出来时,那仿佛胜利者般的微笑,嫉妒的种子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短短几秒的时间,就遍布全身,滋生到一种可怕的境地。
他走到床前,用力攥住被子的一角,想拉开看看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可目光停留在万呈安熟睡的脸上时,沈青越又忽地忆起,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过了,手上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是他们在场的时候,就总是会有争吵,像现在这么安静的情形,还真是十分少见。
他垂下眼,将被子又轻轻拉了上去,坐在床边,听着万呈安平稳的呼吸声,竟然产生了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从前玩的太晚,在绥远将军府借宿,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幅景象。
万呈安夜里爱蹬被子,但睡熟就不乱动了,那时候,他总是要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才能安稳入睡,恰如今时今日听到的这样,十余年来,从未变过。
习惯都没变,那是什么变了呢?
“别……”
耳边响起的呓语声将沈青越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到万呈安骤然皱起的眉头,下意识伸过手,拂过额角汗湿的碎发,却在这一刻忽然摸到碎发底下的疤,手明显顿了一下。
“我还……我,”万呈安呼吸愈发紊乱,身体也在说梦话时颤抖了起来:“姐,我还在,我还在这……”
“别走!”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浑身一震,猛然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就和面前的沈青越对上了视线,顿时产生了一种现实比梦魇还要可怕的感觉。
“你做噩梦了?”
沈青越隐约能猜测到万呈安做了什么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头一回主动询问他的感受,还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万呈安的手,低声道:“手都是冷的,是不舒服吗?”
这久违的关心,在如今的万呈安听来,显然已经没有了半点意义,他在深呼吸一口气后,直接扯开了沈青越的手,用胳膊支撑着半坐起来,尽可能地和其保持距离,冷声道:“你又来干什么?”
沈青越还未将话说出口,就看到万呈安那松垮亵衣下大片的蜜色,饱满结实的胸脯完全露在了外边,连乳珠上的齿痕都清晰可见,他先是一愣,而后迅速移开了视线,可下一秒,又想到他们相处这么多年,也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有什么是不能看的,手慢慢攥紧了被角,将目光又转了回来。
看着看着,便联想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为什么留他过夜,”说着,他的视线渐渐从那胸脯的牙印,下移到周围大小不一的吻痕上,手越攥越紧,几乎要把那被角给扯破了才松开手,妒意浓重得都快从中溢出来了:“就因为他肯向你下跪,肯对你说那些不切实际的话吗?”
“沈青越,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万呈安无法理解他现在的想法,边拉紧身上的亵衣,边嗤笑着说道:“说他不切实际,你的话又好到哪里去,他最起码还肯照我说的话去做,你呢,你连最简单的下跪都做不到,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原谅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
“你是在为他说话吗?”
沈青越一把按住万呈安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开始发颤:“他算什么,他跟你认识才多久,我们认识多久,你居然为了他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