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慕宸注意到苏黎脸上还未痊愈的伤,有些担忧地问道:“是苏夫人?”

“不是,”苏黎一边走,一边笑意盈盈地回道:“放心吧,阿宸,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伤到我了,除非,是我愿意这么做。”

“万呈安?”

苏黎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猜到结果后,慕宸的神情有些复杂:“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会对他那么上心。”

“感情的事,很难解释得清楚,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明白,这会儿你问我,其实我也回答不出来。”

“最初我以为,你会是和我一样的,没想到……”慕宸顿了下,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想了想,还是讲了出来:“看样子,你是真的喜欢他,可我实在看不出,除了身子外,他还有哪点值得让人喜欢。”

“这你便错了,阿宸。”

苏黎望向他,声音很轻地认真说道:“他纵有千般不是,但也确确实实对我们好过,从实质来讲,我们现在对他做的事,远比他从前对我们做的要过分得多,若只揪着错处来批判一个人,那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称得上是好人,也包括你我在内。”

“你这样说,倒让我有些糊涂了,我们那段时间受到的苦楚,不都是因他而起的吗,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他咎由自取?”

“听起来,你还是记恨他之前做的事,这一点我理解,也不会勉强你原谅他,只是阿宸,从开始到现在,呈安给你带来的就只有伤害,没有其他的吗?”

苏黎同他走到方才待过的亭子里,面对面坐了下来,在点燃烛台前,轻声问道:“如果你真的恨呈安,恨到不愿意释怀他做过的事,又为什么会在他离开的那一个月里,选择留下来,之前和你共事过的友人,不是来找了你两三次,让你同他一起离开京城的吗,明明该报的仇都报了,沈青越也许诺过,如果你打算退出,他会另找人接手暗阁的事,你曾经向往的自由生活唾手可得,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实现,可你还是在抉择当晚拒绝了,为什么,这个问题你自己想过吗?”

“我没有想那么多,”慕宸被问得有些心烦意乱,他的脸在烛台亮起时清晰地出现在视野当中,如波斯猫般澄澈幽蓝的异色瞳孔倒映着烛火的光芒,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他欠我的,就该一直还下去。”

“可在避暑山庄的那段日子,他对你其实也不错,就算是哄的,骗的,也是实实在在给过你好处的。”

“他给过我什么好处?”

慕宸不解的看向他,质问道:“强掳我回后院也算是他给我的好处吗,再说,避暑山庄那会儿,如果不是有你在,他恐怕早就对我心生不满了,留我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这张脸,他对沈青越是真心真意,对你也有几分喜欢,但对我,他何曾有过半点用心,他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说到底就是为了这张脸逼我向他服从,而像你说的那样委曲求全的做到了之后,他又觉得这样无趣,之前他在山庄说的话,你不是也听见了吗,万家如果没有遭此劫难,他恐怕早就物色好新的人来顶替我们了。”

“原来你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苏黎笑道:“呈安向来如此,他从小被娇生惯养到大,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会说这种话也是情有可原,你不顺着他的意来,他当然会不高兴,说要物色新的人,不过是个幌子,只是想你再主动些罢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他怎么想的,我不在乎,只要人回来就行了。”

“阿宸,除了最开始他砸断你指骨这件事有些过分外,其他时候,呈安为了弥补,对你还算是好的。”

慕宸道:“如果你指的是把卖身契撕掉的那件事,那我可以告诉你,他不这么做,楼主也会在我待满一年后把那还给我的。”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情,”苏黎望着他,轻道:“那纸卖身契不是呈安去烟雨楼强抢回来的,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在把你带回来的第二日,楼主就为交涉来府上同他谈好了价钱,三箱子金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从府上运走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问过你的消息了,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会为此伤心,但到如今这地步,瞒着也是无益,这倒也不是想为他辩驳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件交易,那么呈安应该承担的是一半的责任,而并非全部。”

见慕宸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捏紧拳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苏黎又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其实呈安他,本性并不算太坏,至少在我眼里是如此,他性子跋扈,有点恶趣味,脾气来了就意气用事,什么事都敢干,但对人好的时候又特别好,京城里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大方的人,吃穿用度上,他从没亏待过谁,有时候玩心上来了,最过分也不过是亲一下,你要是回亲的时间长了,他反倒会恼,除了喜欢把人关在院子里,和生气的时候会冲动伤人外,其他的,真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慕宸深吸了一口气,说:“难道你要因为他的好,忘记他曾经做过的恶吗?”

“你是觉得他没有对你好过吗?”

苏黎用手撑着下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道:“他对你好过的,阿宸,只是你不知道,之前在山庄里,你染上风寒的那两日,都是他亲自给你换的毛巾,喂的药,他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能做到连续两日都亲力亲为,已经不错了。”

“……怎么可能,”慕宸不相信他说的话,质疑道:“他从没跟我提过这件事,你是在为他开脱而跟我撒谎吗,那两日在我房里的人,明明是你,如果真的是他,怎么会从我病愈开始就嫌弃我,三天里有两天都不在院子里,之后不都往沈青越的房里去了吗?”

“嫌弃你?”

苏黎在思索过后,渐渐明白了,笑道:“你是说他在你醒来时说的那句话吗,那不是他的本意,是大夫叮嘱的,让你好生将养着,少和人接触,呈安脾气来了说话是这样,没有弯弯绕绕,听着不怎么舒服,但不仅仅是他态度不好,阿宸,你醒来的时候不也没给他好脸色吗?”轲籁姻兰

“那是……”

“你们二人聊得倒是开心,让我好找啊,苏黎。”

亭外的脚步声响起之时,沈青越冰冷的声音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慕宸的话戛然而止,转过头,便看见沈青越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来到他们近前,烛火被带过的风一吹,燃得更厉害了。

“青越,坐这吧,”苏黎看起来并未有多意外,反倒微笑的招呼沈青越在自己身旁坐下,轻声道:“我想,你应当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我是有话和你说没错。”

沈青越没有依照他所说的话坐下,而是将手撑在桌上,以一种极为压迫的视角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但在说这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苏黎,你能有今日的风光,是靠谁得来的?”

“听起来,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本。”

苏黎注视着他的眼睛,悠悠道:“可最先忘本的那个人,是谁呢?”

“呃嗬”

话音刚落,他被骤然间掐住了脖子,整个人都被往后压下了几分,脸色瞬间就不好了,慕宸见状要过来拦,却被苏黎尽全力伸手阻止了。

“青越,你这是干什么?”苛來印欗

慕宸看出苏黎是有心不让他插手,但实在不忍心看到这场面,还是开口劝阻道:“不过一件小事而已,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沈青越没有理会他的话,掐住苏黎脖颈的手一点点收紧,发现对方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还用那双赤诚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胸膛里的怒火愈发汹涌,边掐边咬牙质问道:“你是故意的,对吗?从开始到现在,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为了让他对我死心,是不是?”稞赉茵岚

到这生死关头,苏黎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惧意,整个人都因窒息而发颤了,却在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肆意地笑了起来,像是在肯定沈青越的话。

在即将窒息的前一秒,他用力地抓住了沈青越的手腕,获得喘息机会之时,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你想的,没错。”

彩蛋:

孟鹤全家被贬离京的前一夜:

夜里,更深露重,唯有别院厢房的灯火还是亮着的。

万呈安:(握着酒杯迟迟无法下口)(神情凝重)(抬头)真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要是能请我爹为你家求情,是不是?

孟鹤:(立即打断)不,倘若你还拿我当朋友,就不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