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1 / 1)

虞度秋取完了钥匙,钥匙圈套在手指上打着转儿,顺便吩咐守在门外的三人,先护送孕妇下山,他们剩下的三人护送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怎么着也该够了。

回到原先的房间门前,纪凛还在里边,蹲在男人面前,不知在干什么。虞度秋出声喊:“小纪同志,过来拿下钥匙,我可不要进去。”

喊完半天,纪凛都没回应。

“纪队?”虞度秋向前一步,突然发现,纪凛一向挺直的脊背深深地垮了下去,肩膀剧烈颤抖着,隐隐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虞度秋和柏朝对视一眼,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虞度秋安慰:“没事,死了就死了,我们少带一个人下山,还轻松点呢。”

柏朝:“……”完全是无效安慰。

纪凛背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吸气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后颈忽高忽低,仿佛喘不上气,喉咙哽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虞度秋终于察觉不对劲,沉声问:“到底怎么了?”

纪凛很少笑,但更少哭。起码从他第一次在怡情酒吧小巷的监控里看到这个警察起,直至现在,无论情况多么艰苦,多么绝望,纪凛从未流过一滴泪。

不知该说是意志力惊人,还是要强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

他们耐心地等着,将近半分钟的沉默后,纪凛终于缓缓转过了头他的牙齿紧紧咬着颤抖的嘴唇,难以抑制的泪水从眼眶的缝隙中淌下,胸膛急剧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嘶哑地喊:“虞度秋……”

被唤名字的虞度秋怔了怔:“我在呢。”

“是……是他……”

虞度秋有点迷惑,也有点听不清,朝嫌弃的房间里又走了两步:“是谁?”

纪凛突然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拳头狠狠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狂乱而悲怆地嚎啕:“是他!虞度秋!是他啊!”

“‘他’指谁?你不说名字我怎么……”虞度秋猛地刹住话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歪歪斜斜的身子慢慢站直了,“你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就是他……”纪凛抓着男人皮包骨头的手,眼睛通红,仿佛泣出的不是泪,而是滚烫灼痛的鲜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立在门口的男人遽然定格,手指转动的钥匙圈没止住惯性,飞了出去,啪地砸在墙上,哗啦坠落,埋在了墙脚的一堆注射器中。

作者有话说:

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第84章

眼看着虞度秋也宕机了,此刻三人当中唯一冷静的柏朝挺身而出,拾起地上的钥匙,在满屋臭味的环绕中,面不改色地走向被铁链禁锢的男人,三两下开了锁,然后弯腰把人架起来。

抬眸的瞬间,他隐约看见男人背后的墙上涂着一个了十字图案。笔刷非常潦草,画的人似乎是匆忙涂了两笔,看不出究竟是十字架,还是随性的涂鸦。

纪凛情绪过于激动,巨大的惊喜与悲痛交加,脑子里一片混乱,见到有人要带走穆浩,下意识地拽住了柏朝,不让他走。

“有什么话等回了酒店再说,这里不安全,有一个疑似十字架的涂鸦,可能是王后设置的陷阱。”柏朝一盆钻心刺骨的冷水泼上去,“你还想再失去他一次吗?”

纪凛全身剧烈一震,瞬间从失而复得的激动狂乱中清醒过来,立刻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站起来的时候头晕得踉跄几步,坚强地维持住了身形,吸了吸鼻子,说:“……我来吧。”

柏朝没客气,单手就把人移交了过去。穆浩轻瘦得像一片枯叶,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

=第97节=

纪凛扶着他,一点实感也没有。

柏朝唤醒了这一个,走向另一个被震惊钉在原地的人,二话不说,扛起就走。

虞度秋的双脚突然离地,重心不受自己控制,危机感瞬间占据了空白大脑,也回神了:“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看穆浩。”

柏朝结实的手臂箍着他的大腿,快步往门口走:“放你下来可以,但你要先答应我,别急着叙旧,抓紧时间下山。”

虞度秋气笑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据我对你的了解是的。”

“……”虞度秋无可奈何,“好,我们先下山,其他的之后再说。”

柏朝这才放下他,也不管后面的纪凛和穆浩如何,揽着他的腰往外疾走,迅速出了大门:“你马上联系阿肯,让他和其他人来山下接应我们。”

“好……你先报警,等我们下山之后,警察应该就到了,让他们守着这片山头,柏志明可能会回来……”虞度秋还有点恍惚,时不时地回头观察尽管消瘦得失去了往日风采,但基本的面部特征依旧能识别出来,纪凛扶着的那名男子,的确是失踪了十个月的穆浩。

这事太离奇了,离奇到让人不敢相信。

柏志明“死而复生”已经够令人大跌眼镜了,又来一个穆浩。上周刚去墓园祭奠过他的虞度秋此刻的第一反应并非大喜过望,而是一头雾水。

“王后”为什么没杀他?为什么费尽周折地将他转移到缅甸,让柏志明看管了这么久?柏志明已经离开“王后”的掌控范围,为什么还要帮人做事?

他们已经拿到听似可靠的关键证据,救下了失踪的受害人,即将抓住始作俑者之一,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主导整个局势的实感?反倒有种被人推着走的不安感?

“你也发现了吗?”纪凛终于稍稍平复了情绪,意识到穆浩的出现并非一个吉利的讯号,涩哑的嗓音微微发沉,“我刚刚一直在庆幸地想,王后果然骗了我,姜胜死的那晚,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会像杀了穆哥一样杀了你和我,可穆哥根本没有死啊……但我突然觉得,我可能理解错了。”

不是指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他们两个,而是指,让他们三个同归于尽。

在同样的地点,以同样的方式,怀着同样的绝处逢生的惊喜与希望,然后在同样的痛苦绝望中死去。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确是折磨人的最佳手段之一。

虞度秋忽然停下脚步,嗅了嗅拂面而来的山风,寒声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密林内的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焦味,周遭温度似乎比他们进房前高了两三度。

虞度秋扯下口罩,那股焦味就更加浓烈,甚至到了呛人的程度。

他脸色瞬间凝住:“是山火。”

话音刚落,视野的尽头处便亮起了一抹橙光,极为炽亮耀眼,像一头壮硕雄狮的鬃毛,在干燥的山风中嚣张地飘摇,飞驰而来,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