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现在只是暂时被他镇住了,吓到了,才会鹌鹑一样乖。等到事后醒悟过来,兴许不用等到明年,她会急不可耐跟他斩断亲缘,甚至还会彻底从他生活里逃之夭夭。因为这次他足够离经叛道和大逆不道。

如果今天就这样放她走,那就是真的飞走了。所以,他除了借题发挥,再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

他脑子里每一个细胞开始以参加数学奥赛的频率高度活跃起来,算计着每种绝地求生的话术之成功可能性。

终于确定了一个切实有效的方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发制人、软硬兼施。

与此同时,他伸手捞住了她玲珑的小脚,放在手里把玩着,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诡异扭曲又镇定自若的气场,跟平时完全不同,“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她摇摇头,感受到他的手指搔过自己的脚底,强自忍耐。

“听过一句话吗?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既然已经决定放过她,他至少要挑动她的内疚,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多:“从你要跟我断绝关系、赶我走的那天起,我就不正常了。”其实悸动更早,早到他自己都无法辨识的时候。

“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他的脸上带着些苍凉的悲怆,“就发烧的那天夜里,我想过了结自己的,你知道吗?”

他并不作伪的表情让沈琼瑛心中一惊,一瞬间心疼盖过了恐惧,回想起那天晨起匆匆见到他苍白的神色和厌世的眼神,历历在目。她忽然惊觉自己错过了太多、也过错了太多。

“因为你要抛弃我,我才会变成一个变态。”他的手指在她圆润晶莹的脚趾上摩挲,有点享受上了这种在妈妈面前占据绝对主动权的滋味:“堵不如疏,你如果做得像一个合格的妈妈,如果有的选,哪个孩子会变成这样丑陋,这样面目全非?”

“所以,你不想说点什么吗?”他的手指下移,到了她的足弓,让她又酥又痒。

“我……”她试图抽回脚,却没能抽动。

仔细想想,确实他说的也有道理,哪个正常给予了慈爱的母亲会收获这样的孩子?这么多年的冷暴力足以摧毁一个孩子的心智,是她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误人误己。

想到这里她认真地看着他,嗫嚅着唇:“对……不起。”是她不配,不配做一个母亲。

他却抑制住了心软,为着自己的目的继续有条不紊抛出问题:“所以你觉得,孩子做错了事,父母是应该放弃,还是帮助他治愈,回到正轨?”

“那当然不可以放弃!”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在意识到自己错了之后,从未有过这样一刻,她的三观战胜了个人喜恶,被她强行拽回不能再正的正轨。

“所以,你还要赶我走吗?还要跟我断绝关系吗?”他的指节轻轻在她前脚掌来回磨蹭,顶出一个个窝窝,让她不由自主“嗯”出声来。

沈琼瑛如果在理智下,是会坚持以前的决定的。

他有苦衷,可是她也有。她迁就他的话,谁来迁就她呢?

可是现在羞耻到脸红,又因他的谴责心虚到极点,同时为他的气场所慑,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他:“这件事,唔,我们再议……”

他突然含住她的脚趾,轻轻地咬了一口,似乎不吝继续展示变态的一面,“你确定?”

“啊!”她惊得绷起了脚尖,整个人都红了,“你别咬我好不好?”

“你不要我,我就会变成禽兽,别说咬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的舌头在她脚趾上跳跃,甚至用她好公民的意识威胁她,“你把我关在家里,还有教好的可能,你把我放出去,就是危害社会。”她不是怕他犯罪吗?那就和他捆绑在一起。

“我答应你!别再吃了!”她无条件投降了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逃避终不是办法,任性自私懦弱逃避的她遭到了最恶劣的反噬,这就是代价。

他放下了她的脚,却没松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脚,像一个劣迹斑斑的讼棍跟她游刃有余地谈判,“那这个暑假?”

“暑假你搬回来!搬回来!”她本能地顺应他脱口而出,如愿挣回了自己的脚。可随即又陷入了茫然懊丧和纠结犹疑,想到要和这样可怕的他朝夕相对,她浑身都写满了抗拒,整个人都散发着绝望,“你会改好的,对吗?”

他终于撒手了,刚才的种种扭曲恶劣烟消云散,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正经,看上去多了几分真实感,“等你能做好一个合格的母亲,再说。”如果她只有那样才能开心地笑,他会克制自己,学会放手,尊重她,只要留在她身边看着她笑就好。

是的,他绕了一圈,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他的愿望依然那么卑微,他只想留在她身边,做她的一条小狗。

他感到绝望而悲哀:每每对她好,又无法真的按捺自己的占有欲;对她坏,却又无法真的罔顾她的意愿坏到彻底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变态就好了。

她默默坐在床边穿好鞋子,闻言背影微微晃了晃,又坚定起来这是她欠他的,她必须弥补。

“离那个姓贺的远一点,”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声音痛苦而压抑,“妈,别逼我。”

0085第85章吻我(宁)

沈琼瑛一路失魂落魄地走着,浑然不知道走去哪里。而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她脑子里充斥着沈隐面带苍凉的指责和质问,“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发烧的那天夜里,我想过了结自己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他的质问如魔音灌耳,在她脑中无限循环,让她的心无法安宁。

她从来都只想着自己,只肯想着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倾泄给他,他就应该理解她的生活不易,她的仁至义尽,她就可以从此将他从生命中割裂。

却从没想过,他从小到大依恋的妈妈一夕之间告诉自己,根本不爱他,甚至他还是强奸犯的儿子,流着肮脏的血,是带着原罪出生的,请他滚。

所以他才会那样绝望过,想要自杀吧?

她自己也曾有过想要自杀的时候,她明白那种被至亲抛弃的绝望,此时换位思考感同身受,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假如他真的变成另一个沈瑾瑜,或者自暴自弃结束生命,真的是她想要看到的吗?又或者,她养大他16年,只是为了像孢子一样分裂吗?

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她该怎样修复这一切?少年炽热的唇吻、玩弄她脚的邪恶口舌、肆意在她胸部和下身的火热手指……种种悖逆的触感遍布在小雨中,洒满她全身,浸透她的毛孔,更让她觉得肌肤里里外外都沾染了他的缠绵欲孽,无法解脱。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可以倾诉,可是她的秘密太过惊世骇俗,这个城市里无人可以分享。

她在小雨中仓惶败走,她被孤独重重包围了。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站在宁睿的诊室门口。

宁睿听到动静打开门,看到湿漉漉的沈琼瑛,不由一愣。

她头发一绺一绺的滴着水迹,整个脸分不清雨水泪水,表情很是茫然无助,整个身体的衣服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像是雨天走丢的小宠物,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把她拉进来,关上门,“发生了什么?”

她像是才醒过来,视线在他脸上定了定焦,又迟缓地低下了头,唇微微嗫嚅,最终什么也没说。

“吻我。”她忽然出声,像是想要得到救赎的灵体。

他眼神一凝,敏锐地落在她脖颈上,那里有几处刺眼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