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瑛蹙眉,看了眼厨房里小隐忙碌的背影,往阳台走了几步:“我和小隐在家。”

对方语气横行冷硬,堪比暴君:“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沈琼瑛也恼了:“你找我撒什么酒疯?我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你不是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反问有些出乎沈瑾瑜的预料。事实上他光想着对方的“背叛”,从没想过自己的行径也引人误会。

他并不觉得有必要向她解释背后的隐情,但也绝不会容忍她在任性误会背道而驰。

从给她戴上项圈起,他们就是不平等的。

正想发作,那边遥遥传来少年的声音:“妈,砂锅坏了,我出去买个新的,电饭锅里有瘦肉粥,待会饿了你先吃,别等我。”随后传来一记响亮的吻,不知亲在了哪里,之后才是关门的声音。

沈隐确实是故意宣誓主权,他以为是贺璧在电话纠缠。

哪怕无法曝光,给对方添点猜疑也是好的。他真是受够了被情敌当做儿子,还是掏心掏肺那种。今天一墙之隔大胆品尝她,未尝没有想要贺璧撞破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太憋屈了,与其承贺璧的情份,还不如像沈瑾瑜那样相看两厌。

沈瑾瑜听到她真的在家,情绪缓解,可胸口又随着那声亲吻拥堵不已。

他这份闷气同样憋得太久了。今天在电梯里他本想发作,可梁双燕身份特殊,官员和明星这样的组合卷入桃色事件绝不是明智之举。若是争执引来围观,恐会耽误行程。他一直忍气吞声克制到应酬结束,这才兴师问罪。

“出来见面,我有很多话想问你。”见了面,他会把她从里到外审个明明白白。

沈琼瑛冷淡:“没必要。”

沈瑾瑜见她不上钩,声音软了下来:“瑛瑛,我真的很想你,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我真的没有别的女人,我都可以解释……”话语絮絮温柔,脸上不动声色,眼里则是完全不符的阴狠。

等见到她,解释是一定没有的,他会极尽惩罚,让她知道背叛的后果。

他很生气,很在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愤怒。

贺玺跟其他任何人可全都不一样。

她居然跟贺玺在一起,那他算什么?他曾经跟贺玺的共谋算什么?到头来小丑竟是他自己?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心理医生,可以接受小一轮还多的少年,甚至连她口中的强奸犯都能接受……所以她的世界里唯独排斥他一个?就因为她坚持逆伦有原罪?真是太可笑了!

他已经不能用暴怒形容!

沈琼瑛又无法克制想起梁双燕艳丽的面孔,有些无力:“怎样都好,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并不想去探究对方的私生活,那是她最后的自尊。

“现在招标尘埃落定,你再没什么能辖制我了,我也不会听你摆布。”以公挟私的事,他做一次就够了,想要故技重施,也要看官位答不答应。沈瑾瑜虽不是什么好人,却足够清醒,绝不会把权限都耗在这种细枝末节。

“情妇也得有个期限吧?我受够了!”小隐不在,她也不再压抑自己:“你去找别的女人吧!”

沈瑾瑜每多听一句,脸色就愈冷,恨意和不甘随着酒精在血管中肆意奔流增殖扩散。

那些病毒样的嫉妒扭曲终于占领了中枢,有什么似乎脱离了预期和掌控。

她的乖顺认命原来都是装的!她跟十六年前绝情出走没任何不同!

他浑然忘记有毒的一直是自己,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见她,修正她悖逆的bug,不择手段。

“你笃定我有了女人,干什么自作多情我还对你感兴趣?”他不耐打断,冷笑:“你以为我真的想见你?妈病成这样你也不来?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是,你够狠,养育恩情束缚不了你,天塌下来你也不会回看一眼。”

以往沈瑾瑜应酬回来,梅芳龄都会给他熬上醒酒汤,今天也不例外,正从旁经过,听到提及自己适时出声:“是小瑛?你在跟小瑛讲话?”

这些天她不死心,试图联系女儿,也试图从外孙那里打开缺口,试图用亲情绑架,也试图拿所有财产收买……

可惜小瑛母子俩坚固得像一个人,完全没有改口的可能。

她没有病也快给自己折腾得有病了。

眼下听瑾瑜这么说,她忍不住抱了丝希冀:小瑛若不肯来也就算了,假如来了,那就说明还当她是妈,那趁热打铁必定还有挽救的可能。

瑾瑜像自己,拿定主意不论偏倚都不会改;而小瑛却像沈思,温和绵软又中正。

这些天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主意正。小瑛要回头似乎只有原谅瑾瑜这一条路,因此现在看到瑾瑜想要挽回她乐见其成。瑾瑜折腾成这样,又不肯娶小瑛,她想来想去只有嘴硬一个可能。

如果儿女真的结婚,户籍上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回亓东生活也没有闲言碎语,孙子也有了完整的家庭,她的婚姻也会重归和谐。她又是那个事业有成的艺术家、儿女双全的贤妻良母、甚至三代同堂四代可期的人生赢家,堪称一步圆满再无遗憾,她骄傲了一辈子,再不用人前光鲜亮丽强颜欢笑,背后却灰头土脸黯然枯槁。

“什么病?”沈琼瑛满腹疑惑:“你把电话给她。”

沈瑾瑜没动。

梅芳龄听到儿子撒谎,甚至听到了女儿的质疑声,却没有出声揭破。

她这些天头痛、胸闷,心悸,说生病倒也不算夸大,作为一个更年期女人,又是一个被亲情折磨的母亲,她这些症状还算轻的,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接受了乱伦这件事,现在却又被拒绝相认,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大把脱发炸汗失眠了。

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靠的是好胜心强,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能接受人生污点一团糟乱?她这么传统的一个人,又怎能接受膝下孤独晚景凄凉?

如果认不回小瑛和小隐,她不憋出癌症也会染上抑郁。这么想着,她的心虚又平定下来。

沈琼瑛犹豫了。如果梅芳龄真出了问题,沈瑾瑜喝成那样,真照顾得上病人?

正要嘱咐沈瑾瑜送人去医院检查,他已经挂断,再打过去也不接了。

想起分别那天梅芳龄语出惊人的荒唐提议和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对方病得不轻。

让亲姐弟结婚这种话,怎么也不像正常人能说出来的。事实上那天她就想让对方去做个脑CT。

血缘里的牵扯,总不是她不相认就不存在的。

如果是感冒发烧倒也罢了,但如果是别的……

沈瑾瑜语焉不详,她越想越不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