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假若没有,裴玄章也生出些?惭意,这并?不是全然为了她好。

他回?来后不想再等那许多日,或许还未入城,就想将她用一纸书信拘到庄子上,在温泉里将身子吻透。

即便他们已经相处了很久,可是那样一张脸靠近她温柔絮语,谢怀珠还是得想一会儿才?理解其中的意思?,她“呀”了一声,她该气恼的,可话到唇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低低道:“您能不能别说了……真的比我爹爹还要啰嗦。”

虽然每次她都只能尝到清新香气后极浅的药味,但煮给?她的那碗凉药,她只是闻了闻,都觉得受不了这份苦。

他再也不用吃了。

夜色将至,她的父母都在不远处,裴玄章也知不宜久留,他道了一声好,却还是略坐了坐才?起身。

崔氏这一回?只遣下人送他出府,她与?谢儇未露面?,然而这也符合人之常情,他的弟弟要休妻,把弟媳气昏过去,未翻脸相向已是好事?,难道还要娘家和颜悦色待他?

车夫以为世子独身回?府,又遭了冷待,应当会骑马,然而却换乘了二少夫人来时的那辆马车,面?色平和地离开谢府。

车内残留的香气暂时抚平了他心内的燥,只是再回?到府中去,又难免是一场轩然大波。

当晚,沈夫人院中便燃了彻夜灯烛。

“二郎他疯了不成?,他到哪又认识了个?狐狸?”

沈夫人只听那转述都要气昏过去,她气得身子发抖,长子给?谢家的那点东西?倒不值一提,可两人新婚就和离,长子仕途稍有不顺,次子的婚事?一次比一次低,而谢氏出身虽不高,却不任由人拿捏,裴氏又不能随意左右天子的想法,她父亲已经被赦免,自然无所顾忌。

她恼道:“这混账东西?娶谢氏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痛哭流涕,恨不得以头抢地,要是娶不了谢氏我看他能当场去死,这才?勉强同意她进门生子,可他不安心治病,竟然又去找了个?农女?,样貌家世比谢氏还差远了,他被下蛊了吗?”

镇国公虽也不悦,但儿子只是喜欢一个?女?子,玄朗又不能继承家业,他倒不似妻子这般生气,宽慰道:“谢氏你也不喜欢,二郎到底是被陈家养惯了,只知粗茶淡饭,你若强行给?他配一个?徐氏的女?儿,他也是牛嚼牡丹,难道两人便能和睦度日?”

沈夫人却不似他这样心宽,她恨恨道:“若不是你,二郎也不会丢了这许多年,难道是他自己想离开爹娘,在乡下过苦日子么,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就能在这里说些?不咸不淡的风凉话,谢氏再不好,好歹容貌出挑,教元振代劳也就算了,现在这个?你怎么说?”

妻子为他生育,又遭大难,即便是这些?年仕途显达,他也对?妻子诸多忍让,只是兄弟借/子这种事?情本就荒唐透顶,要做这种事?情已经担了许多风险,镇国公微微不悦:“不能生育也就罢了,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从?旁支抱一个?孩子,偏你看得这般要紧,元振这些?日子有多为难,你难道不知?”

他更看重继承家业的长子,虽说自从?知道玄朗有了这病,私心里也想用谢氏探一探长子能否令女?子有孕,可长子虽偶尔到谢氏那里去一遭,次数也太少,反而弄得一家子生出嫌隙,倒不如早些?给?他定下一门正经的亲事?。

裴玄章坐在一侧,目睹这荒唐景象,稍有些?不耐。

他更怀念韫娘怀中的香气。

在他印象里,父母一向相敬如宾,甚少在他面?前争执,然而自从?二郎被他寻回?,原本和顺美满的一家却不似外人口中那般和睦。

父亲并?不会天生喜爱他的骨肉,特别是一个?平庸的儿子,只是看重裴氏这门富贵能否延续下去,母亲虽尽可能弥补二郎,却并?非正道。

自然,他更不算什么好人,二郎尸骨未寒,他却趁机夺取弟妇的芳心,隐瞒了弟弟的死讯。

这也符合君子之道吗?

“父亲与?母亲不必苛责二郎,情之所至,心不由己,二郎纵有新欢,也是人之常情。”

灯烛摇曳,他面?上的神情并?不分明:“只是这事?已瞒不过弟妇,还是早做决断为宜,谢大人刚正不阿,当年连皇爷也敢顶撞,多少年才?得来的乌纱说舍也就舍了,他未必畏惧裴氏权势,若闹到御前于我家无益,不如就依二郎之言,向谢氏私下求亲,暂且稳住谢儇。”

沈夫人想想也是,二郎信里虽没提到他在登州,却也几乎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还说要把谢氏转赠兄长,这短短一两日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在京畿某处庄子上遇见一个?令他倾心的农女?,谢氏如今是还伤心着,等她想两日回?过神来……

镇国公府还不敢在天子眼下杀戮京官,这近乎谋反。

她真想埋怨长子,为何要为那块硬骨头求情,要是只有崔氏在京,她不信拿捏不住谢家母女?,可这借/子本就不该,她叹了一口气:“这孽障怎么这样害人,就不能再忍忍!都知道咱们家向着那位,可皇爷偏偏要你去查雍王,这不是块烫手山芋么,你阿爹和你不在金陵,万一谢家那边有人点拨,走了雍王的路子……”

尽管镇国公府背靠太子,可皇爷年高,最忌讳谈及皇位继承,也厌恶臣子过早选择主?子,只要有心人稍稍挑拨,即便是深受天子宠爱的裴玄章,怕也难逃律法刑责。

谢氏是被奸,不是心甘情愿与?大伯私通,即便是按私通而论,惩处也是有轻有重。

这个?节骨眼上,雍王不会放过太子一党。

沈夫人终于生出些?惧意,可她舍不得与?定国公府的姻缘,不免滚滚落下泪来:“元振,旁人都说你天生好命,出身显赫,依仗陛下的宠爱才?有今日,可阿娘眼睁睁看着你勤学苦读,才?得了功名?入仕,肩膀都教流矢射穿了几回?,血都要为陛下流干了,我满心想替你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日后你们夫妻和睦,生儿育女?,怎可便宜谢氏那样的门第?”

母亲的颦眉泪眼对?他并?非没有触动,然而母子之间相知最深,情爱与?母子之爱界限并?不十分明显,阿娘是天底下最爱他的女?子,也希望儿子能给?予同样热烈的感情,难免会轻视儿媳。

即便是定国公的女?儿又如何呢,徐平娘容貌不算最上等,出身公侯外戚之家,性?情也不会十分柔顺,当她真的成?为世子夫人,阿娘能挑出来的毛病不会比韫娘少。

好在圣上也默许他们婚后长住在金陵,韫娘上面?几乎没有能压得住她的长辈或是命妇,即便旁人知道裴氏兄弟娶过同一个?妇人,可碍于他,也不敢在明面?上多谈。

即便去了勋贵宗室云集的新都,只要他官运不衰,太子妃对?韫娘多照顾些?许,也足够令人忌惮。

宗室再贵,贵不过险些?取代太子的雍王,臣子爵位显赫,也仅止于国公,日后不会有人能为难她。

若她听到二郎死讯之后仍能释怀,这日子总不会难过。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无论旁人心里如何作想,可还是要恭恭敬敬地阿谀奉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他从?前不屑于此,然而今时今日,却又庆幸手中权势能成?全这一段本该荒唐的婚事?。

裴玄章稍稍侧过身去,平和道:“门第固然重要,可多事?之秋,又何必计较这些?,二郎此生志不在仕途,只要稳住了谢氏,等儿子回?朝后自会上一道密奏,将事?情推与?二郎,不会教雍王占先。”

镇国公颔首,雍王本就有错,甚至私藏甲胄,这是朝野皆知的秘密,长子若先一步拿住实据,即便雍王在皇爷面?前反告,也不免落得个?公报私仇的话柄。

只要没人知道在谢氏还是二郎妇的时候就被大伯所逼,向谢氏求亲这事?并?不光彩,即便谢儇答应下来,两家暂时也不会声张,将来谢氏能不能再度进门,尚未可知。

“元振所言也有些?道理,事?不宜迟,你先替二郎写?一封和离书,与?谢氏和离罢。”

镇国公想起那个?荒唐的二郎,眉心渐渐聚起:“二郎在外多住一段时日,他心性?不稳,眼下恋着那个?女?子,过不得几日,或许又同样喜新厌旧。”

谢氏为二郎养父服过丧,进门又不到三年,休妻是不好休的,但他的儿子要与?人和离还不那样为难:“你既要远行,这两日就将事?情办妥,不要叫外人知晓,横生枝节。”

第57章 第 57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夫妻和离不经?官府, 无需案牍,虽说有些不大光彩,却也只需双方愿意。

甚至因这桩和离案与镇国公府有关, 谢怀珠连面也未露便拿到了和离书和自?己的妆奁首饰, 她新结识的女?郎中一时还?无人知晓, 只有定国公府得了信, 徐平娘反倒送了她一本《大唐西域记》,上面还?有徐女?官的批注, 邀她去定国公府散心。

谢怀珠并?不为搅散裴徐两家的联姻而歉疚,徐家因二公子夫妇这番荒唐婚姻而踌躇, 显然并?不愿用女?儿来牺牲,只是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寻一门?好亲事,那这样应该更合定国公心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