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pisode 26 爱人

罗威在家里坐立不安。

他根本没有等到清晨，午夜时分就从被窝里翻下床去报了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拿出了厉子臻的定位监控器。

地址显示是在城郊一座复式花园洋房附近，这省去了警方不少麻烦。天还没亮，一群警车穿梭在夜幕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别墅地下室内，一片死寂。

轮盘指针几乎指过了每个扇形上的字，煎熬了整晚的厉子臻和俞悦尽显疲态，眼皮向下耷拉着。该说的话早已说尽，可厉子翊依旧冥顽不灵，他体验着凌虐人性的快感，愈发停不下来。

厉子翊见过无数人丑恶的嘴脸，包括许多山盟海誓的情侣，到了危机关头还是各自逃命。可厉子臻和俞悦，脾气硬起来像钢板似的，怎么戳也戳不破，两个人互相争着抢着接受惩罚，只是为了让对方能喘口气。

他们越是情比金坚，就越显得厉子翊的挑衅和坚持像个笑话。

他不甘心输给这两个人，在推走了大型轮盘之后终于亮出了那把银色手枪。

“你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保镖解开了两人的束缚，俞悦还跪在地上，厉子臻已经率先从电椅上站起了身。他的腿还是僵麻的，缓缓向前迈开步子，肌肉像撕裂了一样疼。

“哥，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这次选错了可是会没命的。”

厉子臻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热情的温度，仿佛在看地上的垃圾一样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他张了张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子翊，你真的很可悲。”

厉子臻说：“我们原本有机会一家团聚，你也有机会在家里重新获得这些年里缺失的东西，可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毁了。”

厉子翊的目光先是震惊，随后充满了愤怒。

他举起枪，枪口对准厉子臻，发狠道：“你没资格评价我，你不配，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抬举你，没有我，你就是这地上的泥，你什么都不是。”

“那你开枪啊。”厉子臻迎上去。

“子臻，不要”

俞悦还没站起来，又被保镖擒住胳膊压得跪倒在地上，他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大声哭喊着：“我去死，让我去死，子臻，我求求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厉子臻转回头，望着地上的俞悦，目光又柔和下来。他好想去抱一抱地上这个人，替他擦干眼泪，像往常无数个夜晚那样哄着他安然入睡，一睁眼又是一个艳阳天。

持续的电流刺激烧伤了身体的组织肌肉，他怕俞悦看出端倪，尽量让自己步子迈得正常些，肌腱牵动经络，疼痛感在全身流窜。

“俞悦，你还当我是主人吗？”

俞悦哭道：“你是，你永远都是。”

“那好，”厉子臻紧绷着脸，沉沉说：“以前我没命令过你什么，也从未行使过作为主人的至高无上的特权。我现在命令你，站起来，不要回头一直往外走。”

“不、不、我不”

眼泪模糊了双眼，俞悦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崩溃大哭。难道他的人生就注定什么都留不住吗？他那么爱厉子臻，厉子臻也爱他，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样惨淡收场。

保镖松开了他的双臂，慌乱之中俞悦又跪直身体，怕厉子翊突然发难他不敢上前，只是呆立在原地一心求死：“厉子翊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用我的命换子臻的命，求求你，他是你哥哥，你放他一条生路。”

“动手，开枪啊。”厉子臻双目猩红。

厉子翊后退了两步，望着他们两个像看着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人为了活命，难道不是互相残杀吗？不是想尽办法谋求个人利益最大化吗？

在德尔坎塔岛上他明明试验成功了，那几个平日里喜笑颜开的调教师，为了活命不惜将同伴打死。他想要厉子臻看的也是这一幕，撕开俞悦丑陋的面具，看他像那几个调教师一样撕咬厉子臻，看真正的人间炼狱，而不是你侬我侬的生离死别。

到头来，俞悦没有露出獠牙，厉子臻更没有。而他却从这场设计好的玩弄游戏中看到了自己肮脏不堪的心。

“别逼我，你们不许逼我！”厉子翊暴吼道。

“没有人逼你。”

厉子臻呵斥道：“是你自己一步步把自己送上这条路的。”

“不对。”厉子翊的手动了，他急需寻找一个发泄口，枪口一转对准了地上的俞悦：“是你勾引我哥，是你诱惑他，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爱这种东西，你去死吧。”

“砰”

枪声响起，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俞悦缓缓睁开眼睛，抬头就看到了厉子臻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背影。

“子臻！！”

子弹打穿了他的腹部，后背一大片鲜红色洇湿了衣衫，厉子臻带血的手握住枪柄，食指压住厉子翊的，唇角微微一笑，将其余的子弹尽数打进自己身体里，掐断了他伤害俞悦的全部可能。

“砰、砰、砰”

最后一颗子弹入腹，腹部的血像喷泉一样汩汩涌出来，厉子臻尚有血色的脸刹那间变成死一样的惨白，他望着吓呆了的厉子翊，张了张唇：“子翊，这个世界上…有比权力更珍贵的东西……可惜你，不懂得。”

“哥，哥……”

厉子臻轻飘飘地倒下去，倒在了俞悦怀里。

眼前明眸善睐的男孩子哭成了泪人，他像往常一样抬起胳膊给俞悦擦眼泪，手抬到半空中悬停了几秒，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坠了下去，厉子臻脸上有点遗憾，他连俞悦的脸都没有摸到。

“别哭……俞悦。”

“子臻你别吓我，我求求你。”俞悦的手按压在他流血的腹部，带着厉子臻体温的红色还是从指缝间渗出来，越流越多。

厉子翊如梦初醒般冲着一群保镖大吼：“你们看什么看，叫医生啊！”

“我也许……不能再陪你了。”厉子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