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轿车如游龙疾驰在夜幕下,连转了几个弯道,驶进了一栋复式花园洋房的地下车库里。
厉子翊面色凝重地下了车,皮鞋踏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敲出一串沉闷的节奏。他推开二楼卧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LED视讯屏幕,画面里邢蔚背对他沐浴着晨光,端了杯红酒坐在雪白的藤椅上,落地窗外是无边辽阔的湛蓝色海洋。
“主人。”厉子翊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别跪我,你没资格。”
阴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怒意,邢蔚的红酒杯嗑在桌台上,凛冽的红色液体溅出杯外,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厉子翊冷淡的脸,双眼迸射出狠戾:“我要你去卖货交接,倒不知道你这么急不可耐地把自己卖了七百万,认了新主不说,挥霍的还都是我的钱。”
他那么相信厉子翊,谁成想他骨子里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说那个人也姓厉?”
天底下哪有如此巧的事,厉子翊常年住在德尔坎塔岛,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他就不相信,短短七天时间,能有谁手段高明到勾引走他训了七年的奴!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邢蔚眯起眼睛。
厉子翊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雪白的云纹地砖上映出落寞的一张脸,神似厉子臻的眉眼中没有柔情,只有无尽的空洞和冷漠。他长睫颤动了两下,挺起胸膛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请主人责罚。”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弄死你是吗?!”
邢蔚打翻了桌子,红酒洒了一地。他养了厉子翊七年,七年朝夕相对的感情竟还抵不过外人几句甜言蜜语,本想听他亲口解释,可厉子翊的公开顶撞让他颜面扫地。
如此下作的东西,是该狠狠的罚!
“狼牙鞭,自己动手,打到我满意为止。”
厉子翊紧闭了双眼,将眼底翻涌上来的哀痛尽数压回心底,再睁眼时又是无边的冷漠和空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张了张唇沉沉出声:“卢西,去拿狼牙鞭。”
“厉先生,这……”
“少废话,快去!”
厉子翊呵斥走了他,面对视讯屏幕扯下了藏蓝色的领带,依次解开衬衫纽扣,脱光上半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前胸后背全都是伤,有烟头烫出的圆形伤疤,也有刀子刻划的痕迹,还有数不清不同纹路的长鞭抽打后的鞭纹。厉子翊的目光垂落地面,像这七年来无数个不眠夜一样,静静等待惩戒来临。
可他的心不再茫然,这顿鞭子是为哥哥受的。想到厉子臻,空洞的瞳孔里忽然闪出微光,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有意义地接受惩罚,而并非毫无缘由的殴打。
厉子翊不仅没有难过,甚至还有点骄傲。
卢西回来了,手里握着一副硬鞭子。
狼牙鞭,顾名思义鞭身内嵌了锋利如狼牙般的倒勾倒刺,这也是德尔坎塔岛上鞭打惩罚中疼痛级别最高的刑具。
邢蔚看了他一眼,冷冷说:“子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厉子翊回头瞪着卢西,大声吼道:“动手啊,等我请你吗?!”
卢西握鞭的手抬了几次都失败了,他将祈求的目光投向邢蔚,期待他能念及旧情饶过厉子翊这次。这么粗硬的鞭子,没有计数上限的胡乱打下去,是会打死人的。
“邢老板,您、您能不能放过厉先生?”
“我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不要的。”
邢蔚端坐在藤椅上,神情严肃,望着地上一言不发的厉子翊,火气又被勾起来,狠声道:“子翊,你有骨气替人遮掩,这顿鞭子就得受下来。打,往死里打!不见血的都不算数。”
“厉先生,对不起。”
鞭声响起的瞬间,火辣辣的痛感爬满了后背。厉子翊攥紧了拳头,双眼平视前方,一声都没有吭。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液顺着脸颊淌下,房间里传来他愈渐沉重的喘息。
“咻啪”
“呃嗯……”
鞭锋抽在后脖颈上,汗水冲淡了血腥气,渍进长长的伤口里,疼痛的倍数瞬间放大。厉子翊睁大了通红的双眸,他像条濒死的鱼一般剧烈喘息着,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后背着了火一般,肌肉不自主地颤动着。
时间分秒流逝,汗水迷了眼睛,这场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厉子翊脑仁钝痛得厉害,身后的鞭子又抽上来。
“咚”地一声,他跪不住摔倒在地。
邢蔚嫌恶地瞥了他一眼,示意卢西收了鞭。
“订最近的机票,立刻滚回来!”
视讯屏幕黑下去,卢西忙丢开鞭子,跪下身在厉子翊身旁,浅茶色的眼里全是慌张与愧疚:“厉先生,你怎么样?”
“……没事,去拿药。”
厉子翊脸色苍白,他弓起身体试图缓解后背火辣的感觉,双臂虚空地搂住自己还在发抖的身体,疼得忍不住一口咬在小臂上。
这个逞强的男人好几次推开卢西好心的搀扶,晃晃悠悠跌坐在客厅沙发上,用消毒棉沾了生理盐水就往脖颈伤口上堵。
“啊”
厉子翊痛呼出声,手里的棉花掉在地上。
他刚要弯腰,卢西先他一步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厉先生你别动了,我来。”
卢西从卧室拿了条柔软的毯子盖在厉子翊腿上,拿起桌上的消毒棉沾了淡盐水,沿着伤口外翻的轮廓小心清洗着。
“要不还是听邢老板的话,先回去吧。”
卢西忽然说:“你在这里为厉子臻挨打,他根本不会知道。何必呢,他不值得。”
“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