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鹅卵石生硬,薄底的休闲鞋踩上去都有些硌脚,但顶多只带给脚底一丝麻意,陈湉觉得应该光脚踩上去的,再疼点才好。
看着陈湉淡定离开的背影,方琳琳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怒意也无处发泄,想再骂点什么,湖边的人越来越多,她还不想被人看笑话,只好先回了宿舍。
讨厌一个人太容易了。
0032 鱼饵
秋末的余温被一场北上的冷风天带走,京城一夜入了冬。
走出地铁口,呼呼的风没了遮挡直向人扑来,叫人只打哆嗦。陈湉裹紧身上的大衣,加快了步子往微醺方向走去,脸被风刮得红彤彤,鼻尖也一点儿红。
陈湉在和方琳琳说破后,两个人的微妙气氛直接降下一整个宿舍的气压,她没心思在宿舍周旋,于是托善姐帮忙给自己办了个走读,住回了微醺。
她被京大录取后,善姐嘴上虽说不管,但后脚就在京城盘下两家店,又在微醺后院给陈湉置办了间屋子,让她在这里不至于孤苦无依。
陈湉小跑着进去微醺后,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几个店员同事围坐在一个卡座推纸牌玩骰子。
某个时刻积极如陈湉这样的好学生就会产生摆烂的心态,比如现在。在自己还为论文和期末各种deadline犯愁时,这群人不知玩得多嗨。
陈湉把包放到沙发,耷拉着脑袋去吧台拿了杯酒喝,一口下肚,差点呕出来,弯腰一阵呛咳。
丁璐又乱调酒。
卡座上的丁璐听到后面的动静,眼睛又瞄到陈湉手里那杯蓝色液体,心里暗叫不好,扔下手里的纸牌跑过去,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陈湉。
“湉湉你没事吧?这杯我调失败了,刚顾着打牌忘记倒掉,你再多喝点水!”
喉咙火灼感强烈,陈湉止不住咳嗽,她这是在酒里下毒了吧。几杯水下肚,喉咙才稍微好点,目光含着幽怨看向丁璐。
“你这是在里面下毒了吧?”
听出她的调侃,丁璐尴尬地呵呵一笑,“就是料放的猛了点,不过这次我记住了用量,下次一定可以成功!”
“别,我还不想被毒哑。”
“湉湉你得信我啊!我这就去重新调一杯,你一定要尝尝!”
陈湉摆摆手,拿起包逃似的直接回了后院,她可不想留下来再去试酒。
深夜,冷风仍在呼啸,门窗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屋里一阵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突兀。陈湉披上外套坐起,摸到手机按下接听。
“小湉,这次尾巴怎么处理?”
说话的人是善姐安排的保镖,平时除了负责陈湉的安全,也会授意去帮陈湉做事。
这几天,他发现有辆车一直跟着陈湉,正想自己去解决一下,陈湉制止了他,他不好行动,只能多盯着点,今日那辆车又跟来,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只能来请示陈湉。
“不用管。”
她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对方此刻已经心急,否则也不会派人跟踪自己,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得让对方亲眼瞧着甚至参与其中这出戏才会好看。
“那照片?”
“暂时不用寄了。”
鱼已经咬上饵,自然不用再抛多余的鱼饵,过犹不及,她可不想吓跑这条大鱼。
“好的,明白。”
院墙外一株槐树受着大风吹刮,树头东倒西歪,瞧着快要刮折倒地、连根拔起,这副脆弱样子已看不出它平日高耸挺拔之姿。
那人呢?一个人得多大风浪才能被彻底折断呢,她突然好奇,好奇人的脆弱。
0033 初雪
今年的京城比以往更早地迎来初雪,皑皑的雪花轻飘飘落下来,给大地万物裹上一层白水晶。
红砖绿瓦的一座北京四合院内,今日格外热闹。贺家老太太孙华过寿,她不喜聚会大办,但家庭聚餐自是不能少,小一辈们纷纷推开工作赶回来,贺行洲和程嘉卉也被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程嘉卉别的不说,大小姐的礼数肯定差不了。一进屋就亲切地到走到孙华身边,把手里早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老太太是个文雅人,平常就好一些字画和古玉,程嘉卉一早就托懂行的朋友给自己淘来这副画,她可是花了大价钱。
“你有心了,快和小洲坐下吧。”
与程嘉卉的热情相比,孙华对这个孙媳的态度显得有些淡淡,她可还对他们两口子结婚前闹的狗血耿耿于怀,前阵子遛弯儿又听别的老太太提起造假一事,心里更是堵着一块石头,他们这大门大户最忌讳的就是丑事外扬,落人口舌。
“小洲啊,你爷爷和你爸都在南屋呢,你先去把他们叫过来,等你三叔他们过来再开饭。”孙华有意缓和爷孙俩的矛盾,拍了拍贺行洲,让他主动去递个台阶,“待会儿记得态度好点。”
其实说来,爷孙俩这矛盾也怪老爷子的犟脾气,年轻人爱玩儿不是很正常,不想要孩子就不要,至于发那么大火。
还是老了啊,越发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
一顿饭的时间,屋外已经飘起鹅毛大雪,院里落下略厚的一层白。
想来南城是没有这样的雪的。
雪天路滑,交通有点堵塞,贺行洲驱车到京大时,天色已经有些晚。在车上没等多久,透过窗户就看到了远远一抹身影。
“你当,你刚电话里说要去哪?”外面这么大雪,陈湉被贺行洲一个电话喊出来,冻得嘴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去看雪。”贺行洲帮陈湉系上安全带,回道。
“雪?这外面不都是吗?”
“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