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安静得吓人,甚至连妖异也没有,科尔温都有点疑惑了,“你确定是这座岛吗?”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瓦尔达的笔记上确实是这样写的,而且周围缠绕的黑雾不会作假。”
“确定是这里,”伊卡洛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能感觉到这颗帕拉斯做成的心脏和这里的空气共鸣得很厉害。”
科尔温“啧”了一声,“那该死的魔王到底在哪里啊?”
芬里尔挠了挠头,“或许需要特殊的手段召唤出来?”
“怎么召唤呢?”娜塔莎嘟囔道,“瓦尔达的笔记里根本没有类似的记载。”
“要不试试之前你在海底召唤我们的法阵呗,”芬里尔建议道,“说不定有什么共通的元素可以共鸣呢!”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科尔温,“或许真有用,金斯利的召唤法术和其他普通的召唤术的构成逻辑不一样,它应该是一个以帕拉斯的运转为基础的术法。”
“那就试试吧,”伊卡洛斯环顾四周,找了块空地,“毕竟在这里胡乱探索也不是办法。”
他们于是在地上用树枝画出巨大的法阵,为了增加成功几率,他们在法阵中心滴入了各自的血液,随着科尔温念出了咒语,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芬里尔抱怨道,“什么嘛,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他话音刚落,地面就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几个人都是一番踉跄,还没等他们站稳,地面就持续抖动起来,他们都诞生了不详的预感,默契地朝另一边跳开。而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突然开裂,从地底冒出一根巨大的黑紫色枝蔓,挥舞的同时带来了巨大的破空声。
与此同时,岛屿中心的一座山峦突然整个崩裂,空气中的黑雾向那边凝聚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缓缓地形成,最后几度变换,形成了所谓魔王的真身。它和传说中魔王的形象一模一样,也和他们在当初那个壶里见到的模样相同,黑色的翅膀、夸张的犄角、四只手臂,还有由黑雾构成的无数触手,只不过被等比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伊卡洛斯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只有它的手指大小。
随即它机械般地转头,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他们身上,随即就挥舞着触手朝他们冲了过来。四个人慌忙地四散开来,伊卡洛斯立即就展开了自己的翅膀,捞了一把跑得慢半拍的科尔温。娜塔莎手里有钩枪,还算得上灵活,而芬里尔已经和这里的高浓度帕拉斯共鸣,整个人都雪豹化,已经能做到四肢着地,速度比平常快了不少,只有科尔温这一个瘸腿法师需要额外的照顾。
科尔温被飞起来的伊卡洛斯提溜着领子,差点被他给勒死,随即被他随意地甩在某个山头,刚站稳又趴下去躲避触手的攻击。他寻思这也不是办法,这几个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他这样也太容易死了,他迅速地念咒,为自己施加了浮空魔法,在空中晃荡两下,总算能够自如使用这个法术,加入了战斗当中。
伊卡洛斯手中凝聚出伊利亚传承给他的剑盾,勉强用盾牌抵御了飞来的触手,震得他虎口发麻。触手的数量太多,挥舞的速度又太快,虽然这把水晶化成的剑盾足够锋利,能够斩断触手,但是着实有些消耗体力,他不想战斗刚开始就被消磨完了所有的力气。他眼见着科尔温也浮到上空,于是开始配合他的攻击节奏,顺便保护这个孱弱的法师。
芬里尔和娜塔莎主要以地面攻击为主,那空中就是他们的主场。伊卡洛斯尽可能斩断更多的触手,让科尔温可以直击魔王的本体,他看见芬里尔在空中跳跃,最后落到了魔王的手臂上,紧抓着这条不断挥舞的胳膊不放。而娜塔莎利用控制魔法将空气中的碎石不断凝聚,控制着向魔王砸去,他们四个的攻击虽然都有些效果,但是在这样巨大的体型对比下显得杯水车薪。魔王的本体巨大,但意外地比较容易攻击,只是那些被斩断的、炮轰的触手在空中消散以后,还是会不断地凝聚回到魔王身上,简直就是一个无底的循环。
这样下去可不行。伊卡洛斯焦急地寻找突破口,在魔王的面部附近来回飞翔,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吸引,火力不要命地朝他涌过来。他一边躲避一边还有闲心想,自己对它来说大概率就像一只飞来飞去却始终打不着的苍蝇。
他有些太过心急,急于找到像当初的瓦尔达一样的核心,却躲闪不及,被挥来的一条触手击中。他闷哼一声,翅膀直接被拍碎,他在空中垂直下落,听到芬里尔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本想在空中再度凝聚翅膀,然而却被魔王牢牢地抓在掌心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它的掌心不断收紧,而自己的胸腔被挤压,肋骨被碾碎,空气也逐渐稀薄,他发出痛苦的闷哼,脑袋也因为缺氧时不时地空白。他余光看见其他几个人都在焦急地赶来,看到科尔温急得满头大汗,突然想起这家伙之前说过的净化的原理。
他们体内也有帕拉斯,那是不是代表……其实他本身也能吸收掉魔王的一部分呢?
伊卡洛斯尝试着与周围的帕拉斯共鸣,原本由黑雾凝聚而成的手臂随着他的共鸣而融入他的身体,化作他力量的一部分。为了防止整条手臂都被他融合,魔王及时地松开了手,伊卡洛斯得以喘息,迅速地重新构造出新的翅膀。
还好他的能力是自愈,不然刚刚就真的要被捏死了。
伊卡洛斯松了一口气,快速飞到科尔温身边,“不要对抗,拆解掉它!”
其实他们也都看到伊卡洛斯身上发出的异象,也立即理解了他脱身的原理,此刻芬里尔正扒拉在魔王的手臂上,趁此机会干脆直接断掉了他一只手。
找到诀窍之后战斗进程就得以加快,很快它身上的触手就寥寥无几,手臂也只剩下了两条。但随着融入的帕拉斯过多,伊卡洛斯感觉到自己那颗非人的心脏在隐隐作痛。他观察了一下娜塔莎的神色,她使用更强力的控制魔法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手抖一瞬,想必他们也感受到了体内浓度过于饱和所带来的不适。
伊卡洛斯和魔王毫无机制的眼睛对视,突然发现它身上逐渐变得透明,附近的黑雾却逐渐变得浓厚,就好像它马上就要“爆炸”了一样。他还没来得及远离,只见它突然涨大了身形,一阵强劲的吸力袭来,他们猝不及防地被吸入了魔王的身体。
首先感受到的是窒息感。并非被人掐着脖子、扼住喉咙的痛楚,而是被湍急的水流包裹,身体逐渐冰凉的无力感,只不过包裹他的并不是水流,而是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情感。
所谓的帕拉斯不过是负面情感的集合体,伊卡洛斯感觉到悲愤、贪婪、不甘、欲望、愤怒,这些情感将他裹挟着,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他整个人都化为欲壑的河流。
他挣扎着想要出去,却又一次次被浪潮淹没,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做出了动作,他只能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
他不会……?
他不会让魔王得逞?他不会在这里倒下?他不会被帕拉斯的洪流所淹没?伊卡洛斯在那一瞬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喊出的是什么,他只是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他胡乱地挥舞着手,在这个连自我都会被融化的地方,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握住了其中一人的手。
他们几人的手其实有很大的区别。科尔温的手修长却纤瘦,娜塔莎的手柔软却也有着枪茧,而芬里尔就更不用说,他的掌心有软乎乎的肉垫。只是过于浓烈的帕拉斯让所有人的身体都被渗透,伊卡洛斯失去了对触感的判断,他不知道自己捉住的是谁。
但不管如何,他在捉住那只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又感觉到自己能够重新呼吸,他从黑雾形成的身体中破土而出,发现自己拉的是科尔温,于是挥舞着翅膀奋力挣扎着把他拉出来,没想到科尔温拉着娜塔莎、娜塔莎拉着芬里尔,像是一连串的萝卜一样被伊卡洛斯精疲力尽地拉了出来。
与此同时,浓缩成一团的黑雾突然炸了开了,化作水晶碎片散落在空气当中,困住整个岛屿的风暴也突然停歇。
芬里尔忍不住呢喃,“我们这是……把魔王杀死了?”
没有人回答他。几个人劫后余生,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狼狈地笑了。
第一百章 我选择单身(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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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高兴得太早,”科尔温踉跄着站起来,“虽然它现在炸了,但是空气中的帕拉斯刚刚失活,都急于寻找下一个宿主,我们必须快点把他们全都净化,不然我们也会成为下一个金斯利或者瓦尔达的。”
他说完看了一眼伊卡洛斯,示意他稍安勿躁。于是伊卡洛斯就这样看着他们伸出手与空气当中的帕拉斯共鸣,催动手背上的法阵,科尔温给了他一个单独的魔法隔离术,随即开始吟唱大型的净化术,娜塔莎配合着他念咒,伊卡洛斯于是看着空气中的点点碎晶就这样堙灭消失,安静地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随着越来越多帕拉斯被净化,伊卡洛斯逐渐感觉到呼吸有些喘不上气,心脏的部位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科尔温立即中断了吟唱,急匆匆地跑过来。
“该死!单独的隔离法术不起作用!”他扶正了伊卡洛斯的身体,“快把体内的帕拉斯调动起来,不然你会变成妖异的!”
伊卡洛斯于是伸出手与空气中的帕拉斯共鸣,但他也发现随着体内能量的流失,他的手指逐渐不能弯曲,甚至逐渐失去指尖的知觉,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变成结晶了。
原来石化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不由得想起火山里的伊利亚。他用了几十年才走完了石化的进程,而对他来说石化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等一下……等一下!”芬里尔扑了上来,捂住了他的双手,似乎在试图阻止他生命的流失,听上去快哭了,“不行啊科尔温,这样他会变成石头的!”
“我在想办法了!”科尔温急得大吼一声,他不断加固伊卡洛斯身上的隔离术,却只能看着他的手掌已经完全化为结晶,甚至连脸颊边缘都出现了一些碎片。
“不行、这样不行……还是得用那个……”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般开始念起某段晦涩难懂的咒语,他的周围掀起风浪,他的脸色也显得有些痛苦,周围本就干枯的植被瞬间枯萎,他在使用黑魔法,抽取自己的生命力。只是他念到一半,突然弯下腰咳出一大滩血,他残破的身体甚至不支持他使用如此禁忌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