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整理,眼神也就不自觉往纸上看,这一看,她窦地愣住。
这纸上写着的故事,怎么这般眼熟?
她连忙将箱子里所有的纸张全都倒了出来,一张张的翻看,终于确定,这就是她那日在茶馆听到的妇人借种生子的故事。
甚至不单单是故事情节,纸上连哪里语气要加重,哪里要慢一些,全都标注出来了。
上面的字迹,赫然是萧循之的。
她心底陡然漏跳一拍,手一抖,雪白宣纸洋洋洒洒掉了一地。
“别多想……别多想。”姜明婳回过神,连忙蹲下来将东西收拾好,一边不断劝导自己:“赵有仪说了,那说书先生本就是从京城来的,他也曾去过京中,或许是觉得这故事有意思,抄了下来……”
可隐隐约约的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口,叫她难以平静。
浑浑噩噩将东西全都放好,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走出书房。
门外依旧是一片喜色,可不知怎的,如今她再看这满目的红,无端觉得有些扎眼。
她离开小院,在一众下人里望了一圈,犹豫了几息,没去找林府的下人,而是来到上官梦带来的婢女身边。
婢女一见到她,连忙放下手中喜字,弯腰行礼:“姜小姐。”
“你叫如儿是吧?”姜明婳笑了笑,示意她起身:“我在屋里待着无趣,想来与你们家小姐说说话,谁知道她出去了。”
见姜明婳记得自己的名字,如儿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是,小姐过些日子便要回京了,临走之时想为小主子多添置些东西,姜小姐若是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奴婢,待小姐回来,奴婢一定记得转告小姐。”
“倒也没什么别的。”姜明婳声线稍低了些,像是闲聊一般:“就是这些日子实在无聊的紧,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出戏,好像是从京城传来的,只可惜我记不得名字了,想再听也不知道如何去找,这才来问问。”
如儿道:“京城确实有许多出名的戏文,姜小姐可还记得故事情节?奴婢或许知道一二。”
姜明婳轻声低语:“情节倒是记得,讲的是一个江氏女子嫁人后,夫家惨遭劫难,她不得已向身居高位的夫兄借种生子,搏出一条生路……你可曾听过?”
她盯着双儿,手指紧张的攥紧。
直到双儿疑惑的摇头:“奴婢从未在京城听过这样的戏文,姜小姐可是记错了?”
此时已是见春,暖阳高照,可姜明婳却在那一瞬间犹如坠入冰窟。
她不可能会记错。
她猜对了。
并不是她拉着萧循之上了贼船,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萧循之织了一张硕大的网,将她一步步引入船,掌舵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萧循之。
她不过是在他的棋局中步步上当的棋子……不,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萧家的产业?不,他只要了三成。
袖子里的绢花掉到地上,姜明婳楞愣看着,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越笑越大声,到最后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如儿吓了一跳,在一旁劝道:“姜小姐,你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姜明婳抚摸着小腹,只觉得这满院喜色悲凉又可笑。
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唇角勾起,语气平静:“我要见你们家小姐。”
第45章 她必须和萧循之完成这场婚礼
翌日一早, 鞭炮声从萧府门前炸出一条碎红纸屑铺就的迎亲路,萧循之身穿红袍骑在马上,只觉得心情比从前科考时还要紧张。
也比那时更加喜悦。
即使围观的人群少有带着祝福的眼神, 大多都是看热闹和看笑话的心态,也不能让他眼里的笑意落下去半点。
一路热热闹闹到了姜府, 萧循之大步流星往里进,他做好了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接到姜明婳的准备, 可新嫁娘门前却并无人阻拦。
他脚步微顿,侧眸看向站在院里的林锦书和赵有仪,她们两却都未有什么反应, 只是冲他笑着, 一副欣慰又激动的模样。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在萧循之推开门,在门口等了几息, 没见到任何从天而降的陷阱机关,门后也没有任何阻挡他前进脚步的东西时,心却提了起来。
他抬脚进屋,视线沿着屋内扫了一圈,定格在梳妆桌前, 身上穿着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身影上。
“娇娘?”他慢慢走近,眼神转而望向冬霜春兰。
冬霜春兰分别站在左右两侧,朝他摇了摇头。
“嗯。”
盖头下确实是姜明婳的声音, 她站起身,朝萧循之伸出一只手:“这几日在屋里待的太闷, 实在想快些出去透透气, 索性便省了堵门这些环节,你不介意吧?”
她语气如常, 萧循之盯着那只雪白的手望了几息,将手中的红绸递了过去,笑道:“能早些娶回美娇娘,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姜明婳也跟着笑,声音在盖头下细细的,显得很轻。
她低眸望着手中那截红绸,和五年前的那般相似。
就连这场婚姻也如此相似,充满了欺骗和谎言。
她恨的紧咬牙齿,指甲透过红绸深嵌进掌心,才能通过痛意强迫自己笑着说话:“油嘴滑舌……快些走吧,爹娘还在等着我们敬茶呢。”
天知道她多么恶心,多么想将这红盖头丢在萧循之脸上怒骂他一顿,可她知道,纵然如此,她也不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