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虽是闺中密友,但姜明婳也不打算同她多说,浅笑着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呢,到底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叫你大年三十还要往外跑?”
“待会你就知道了。”
赵有仪神神秘秘的冲她比了个嘘,姜明婳也就没再问,马车徐徐前进,约莫半个时辰后,车夫在外唤道:“夫人,茶馆到了。”
“走吧。”
下了马车,姜明婳看着茶馆的牌匾,有些好笑:“瞧你神神秘秘的,我当是什么好玩的呢,一家茶馆而已,至于你这么着急忙慌带我过来吗,难不成这里的茶格外好喝些?”
“茶自然是好喝的,但旁的更好。”赵有仪扶着她往里走,道:“这里的说书先生是从京城来的,专挑一些达官贵人的秘闻改来说,前几日我才听了一出妇人借尸还魂杀夫报仇,可有意思了,这不特地拉着你来听听,驱一驱你心里的憋闷。”
“借尸还魂?”姜明婳停住脚步,笑道:“这种不着调的故事你也信?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罢了,你在这听吧,我去别处走走。”
赵有仪一听她要走,忙伸手拉住她:“可不是我越活越回去,你听了便知道了,这说书先生厉害着呢,听着我都觉得自己就是那被背信弃义后重生在她人躯体的妇人,一场听下来,紧张的汗都能浸湿衣衫……好娇娘,你便听着吧,左右不过两个时辰,权当是你陪陪我还不行吗?”
其实姜明婳也不是不愿,她今日既跟着赵有仪出来了,便是想着同好友一起散散心,更遑论赵有仪还这般央求,若是平日,她早便点头答应了。
可不知为何,站在这茶馆门口,她心中总觉得有丝异常。
她这几日和陈伯盘算店铺盈利,其中便有三家茶馆,其中两家在繁华闹市,另外一家较为偏僻,可盈利却能赶超其余两家,她当时觉得奇怪,还特意问陈伯是不是账目出错了。
陈伯笑说:“茶馆不比酒楼饭馆,来的人多是品茶闲聊,图的便是一个静谧,这家茶馆位置虽偏,环境却好,用来喝茶谈事再适合不过,反之,开在闹市的茶馆便少有人去。”
姜明婳记得这话,赵有仪带她来的这家茶馆便位置偏僻,乃是一处临湖小院,环境颇有意趣,照陈伯所说,该是吸引人的,更何况赵有仪还说,这里的说书人是特意从京城请来的,想来为了听书赶来的人不当只有她一个才对。
可事实上,除了她们这辆马车,这里再看不到第二辆。
位置如此偏僻,有闲情雅致来此的人也不会靠着两条腿走过来吧?
何况这里真的太安静了,风吹过竹林的声音簌簌作响,莫名让她想到几日前,风雪中的白幡声。
都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眼见赵有仪拉着她不放,姜明婳只好道:“不是我不愿陪你,只是这里太安静了,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瞧这周围,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万一这是家黑店,咱们岂不是撞枪口上了?”
赵有仪眼神闪了闪,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几息后才道:“什么黑店呀,那是我同店家包了今日一天的场,为的就是带你好好听个书,你看你这神经都紧绷成什么样了,再不放松一下,人都要疯了,快进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都这么说了,姜明婳心中虽还有疑虑,却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叮嘱春兰留在外候着,若是两个时辰后她同赵有仪未能出来,就去报官。
赵有仪笑她如今谨慎的太过了,姜明婳叹了口气,半是刻意半是真情的诉苦:“你若是被枕边人算计了五年,也会同我一样谨慎的,尤其这荒山野岭空无一人的,若今日不是你,换做旁人,我定然是不会进来的。”
赵有仪听了这话,脚步突然顿住了。
她一直扶着姜明婳,这一停步,姜明婳也被迫跟着停了,眼见还有一步距离便能进到茶馆内,姜明婳偏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望着姜明婳略带疲倦的眼睛,赵有仪脸上似有挣扎之色,唇嗫嚅着想说什么。
正在此时,一门之隔的茶馆内传来一声响亮的醒木落桌声,说书人雄厚又略有沧桑的声音传到屋外。
“咱们今天来说说,妇人江氏是如何向夫兄借种生子,瞒天过海救了全家性命”
姜明婳隐约听到几个字,没顾得上细究,拉着赵有仪的手关切问道:“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就是有些冷,不碍事。”赵有仪摇摇头,笑道:“咱们进去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听一听这说书人今日说的是什么故事。”
推开茶馆大门,她扶着姜明婳走了进去。
门再次合上,暖阳被挡在屋外,金灿灿的光洒在屋顶的积雪上,也洒在院内的竹林中。
竹林根部,隐约可见新翻的泥土痕迹,不见丁点白雪。
竹影憧憧,像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牢笼,屋内,说书人的故事好似才刚刚开始。
第7章 借种生子,瞒天过海
茶馆内部要比姜明婳想象中大,中间一张围起的高台上坐着说书人,四四方方的大堂摆着十几张桌子,再往上还有二楼,大抵是包厢所在。
既是包了场,倒是也不拘于坐在何处,姜明婳腿上毕竟有伤,索性就在楼下大堂寻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了。
很快便有小二端上茶点,造型精巧的梅花糕中间点了一抹红,姜明婳捻起一枚,一口咬下去,尝了满嘴甜腻,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终于忍不住笑道:“难为你有心,还记得我爱吃桂花蜜。”
赵有仪怔了怔,低头看了眼那看上去并无特别的梅花糕,不知是笑是疑:“是,你这吃什么都喜欢加些桂花蜜的怪癖,除了亲近的人,还真是鲜少有人知晓……”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进屋后的那点紧张陡然放下了,望着姜明婳道:“娇娘,听书吧。”
姜明婳吃了甜食,心情转好了许多,笑盈盈应声:“听着呢。”
台上,说书人再拍醒木,将故事从头说起。
茶馆内炭火烧的很足,没多久姜明婳便觉得热了,额上沁了一层细汗,手腕上结痂的伤口也有些痒,冬霜询问要不要给她上杯凉茶,她随意点了点头,眼睛就没从台上移开,一颗心全扑进了故事中。
如赵有仪所说,这说书先生着实厉害,一出妇人借种生子的故事叫他说的精彩纷呈,仿佛有画面一般出现在眼前,姜明婳恍惚觉得自己便是那故事中的江氏,为了瞒天过海同夫兄借种而孕,最后将贼人一一铲除,成功挽救全家性命。
两个时辰几乎眨眼便过去了,离开茶馆时姜明婳还有些意犹未尽,同赵有仪说:“时间还早呢,不如再听一场?左右咱们包了场,总得听回本不是。”
赵有仪笑她:“来时还说古怪不肯进来,这会倒不想走了……不过今日怕是听不了了,我夫君同婆母还在家等着我一道赶回金陵老家吃年夜饭呢,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再陪你过来。”
闻言,姜明婳只好作罢,毕竟她们来时共坐一辆马车,走时自然也得一道走。
缠着赵有仪把“下次”精准到一个月后,马车停在了赵有仪夫家陈府门口,天上又开始飘雪,陈绍康早早便撑着伞在门口等着,见妻子下车,连忙上去替她遮雪,关切问道:“如何?玩的可还开心?”
赵有仪道:“同娇娘一起,自然是开心的。你是不是等着急了?叫下人等着便好,何苦自己在这挨冻。”
“不碍事,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姜明婳听的牙酸,掀开车帘道:“两位能否回去慢慢恩爱,让个路,我也得回家吃饭了。”
赵有仪羞恼的嗔她,陈绍康同姜明婳客套的打了招呼,吩咐车夫:“雪天路滑,务必要将萧夫人安全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