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没有道士证,就给陆哥给抓进来了。”巡捕望了望左右,小声的说:“和陆哥呛了几句就给关着了,陆哥说叫他长点记性。”

“您别说,这北道长还真有点本事,您看见陆哥那个打了石膏的手没?说陆哥有血光之灾还真有血光之灾,陆哥不信邪,您猜怎么着?当天晚上就摔了个马趴!还有贺哥……就是送道长出去的那个,说他要破财,那晚上和陆哥一起摔了,陆哥的车没事,他的车给摔成了稀烂。”

戈部长若有深思:“这么厉害?那怎么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您也信这个?”巡捕有些惊讶的说:“我也没见过他,问了乡邻说是最近才来S市的,他算命特别有意思,其他算命的就死命问人要钱,怎么着都得五毛一块的,他就要一毛,这一毛还得买了馒头散给乞丐……”

他说到这里感觉自己有点说的太多了:“您看我这……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对不住。”

“没事。”戈部长摆了摆手:“这种事情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也信一点。这几天这么倒霉,回头我也找个先生给算算。”

巡捕犹豫了一下,凑上前说道:“我跟您说,我们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贺哥跑过去问北道长,问陆哥去会怎么样,他说会遇见贵人相助,咱们都知道那个冯老六就是个样板戏,这贵人应该叫您撞上了……您要是真想问,我还真就推荐那个北道长!”

“那我应该到哪去找他?”

“乡邻说他最近都在这条街上,每次都是在前头那个桥洞里。”

……

***

其实本来南时还想在蹲两天的,但是自觉告诉他陆洗风那边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留着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就干脆的走了。

黄包车将他带到了新买的宅子那头,这会儿装修已经装了一半,内院已经好住人了。晴岚得知他回来,急急忙忙的奔出来给南时行礼:“见过……老爷。”

黄包车夫看了看宛若大家闺秀的晴岚,又看了看南时,有点惊讶的记在心里,扶着南时下了车就一溜烟的走了。

南时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进了门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貌,本来下意识的想给晴岚做个鬼脸,想起自己的人设又硬生生忍住了:“近日家中可好?”

“禀少爷,一切都好。”晴岚跟在南时身后,道:“山主正在内院书房等您。”

“我师兄到了?”南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沉稳一些,直直的就往书房去了。

池幽数百年不现人间,此时一来,难免觉得有些新奇,此刻正把玩着一只怀表,听闻南时回来了,便示意清河请他进来。

他刚刚算了一卦,纵然有南时的四柱八字在手,他的卦象大半都被迷雾所遮掩。

这就说明了南时与他非亲即友。

“南时拜见师兄。”南时入内,宽大的外袍飘摇生风,池幽见他眉目隐隐含笑,虽还见沉稳,却有一股子意气风发的意态:“进来过得不错?”

“是。”南时浅笑道:“我刚得了一壶好酒,师兄可愿与我同品?”

池幽看得越发满意,年轻人,就是要沉稳而不失意气,若是一味沉稳,却也不太好:“可。”

第54章

这话南时一开口就后悔了, 然而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硬着头皮上的结果就是喝多了,但是为了保持自己沉稳且不失意气的人设, 南时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嘴不一秃噜说点什么对于容貌,他还是有信心的。

想当年他南时好歹也是黄土县赤水乡莲花沟子隔壁三流技校①里的一根校草, 再加上汉服加持, 就是三分颜色也能衬出一身风流出来,只要嘴皮子不坏事, 一切好谈。

“师兄, 你算尽天机, 可曾有算出这样一日?”南时一手撩袖,另一手则是取了炉上温温的黄酒,也不等池幽答话, 便散漫的看向天际:“要是今天有雪就更好了。”

池幽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唇:“为何要有雪?”

“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②”南时的眼睛落在了一旁的小火炉上,烧得熏红的碳上蒙着一层银霜似的灰烬, 铜壶取走后碳火便接触到了微凉的空气,发出了细碎的响声。

南时洒然一笑, 斟了酒之后将铜壶盖了上去, 掩去了那一点星火:“罢了。”

这话不必说尽,池幽便已知其中含义, 他抬眼看向南时,见他一派疏懒之态,居然还有几分微妙的似曾相识之感,如此便越发觉得顺眼起来。

相传人与人相处的越久, 行事做派乃至性格都会逐渐同化。

他原本是不信的。

如今却又有点信了。

池幽轻笑了一声,一指酒杯:“放早了。”

南时也笑, 长衫随着他的动作自他肩头落下一些,露出了里头深青色的衫子,他眉目一动:“该师兄了。”

此言一出,南时顿觉失言了。

尊不让卑,这是刻在池幽骨子里的天性。

未料到池幽闻言居然也不见有何不悦之色,如玉的手执壶引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打着旋儿的慢慢地静了下来,一滴酒自杯口溢了出来,无声的落在了紫檀木桌上,随着阳光一映,瞧着便如同一颗透彻的玉珠子一样。

南时怔怔的看着那滴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就看痴了去。

或许是喝多了。

他师兄下凡啦!

要不是要维持着这个人设,南时现在就拖着他的人字拖出去奔走相告,可以的话再放两串一万响的炮仗来庆祝一下。

“在想什么?”池幽见他不语,问道。

“……在想,我想听爆竹声。”南时喃喃的道:“师兄,你知道吗,我已经许久未曾听见爆竹声了。”

要是今年过年能回现实,他想去他师兄的陵墓里两串鞭炮,可以的话再安排上二踢脚和什么紫气东来花开富贵之类的烟花……没法子,城里不给放嘛。

也不对,他师兄陵墓在山里。在山里放鞭炮,那他妈就是纵火烧山,牢底坐穿,哪怕他们这里多雨也不行啊!

不过想想也很值得去放一回爆竹。

这才半年不到的时间,他就已经经历了人生巨变,这几个月过得比往前二十几年都精彩,这回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反正他是个厉鬼了,也不可能再老死,大不了就在这里和师兄过,撑个一百多年他还是一条好汉,照样能享受到空调wifi手机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