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你搞没搞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是裴言他需要你！我有保命的底牌，你去救他！”

池晏喉咙艰涩，右眼里透露出的歉疚让钟晴微顿，她有些狼狈的面容浮现出一抹笑意，“池晏，不管困在火场里的人是谁，只要我看见了，我都会去救。”

莱尔顺势卷起池晏脱离虚境，空间交替间，池晏看见钟晴朝他挥手，又义无反顾回头奔向虚境里忽然出现的“人类”。

……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钟晴没有去细想废墟底下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人”，她只是遵循心中信念将他们一个个救出。

以及，裴言曾透露给她的信息，积累善事，总会给她带来好运。

尽管现在裴言自己都面临危机，在钟晴力竭时，她靠着废墟凝望天边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落日，蓦然想起解除光暗行者身份的铃声还没响起。

进入无月的黑夜，她会石化的。

钟晴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祈祷，直至残阳辉光即将消失殆尽，钟晴耳边由远及近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她一路半摸黑过去，见到蜷缩在废墟下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

光将女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她抬头看向钟晴时，女人和那张破旧黑白照片上的面孔猛地重叠。

“你……”

听到声音，女人抱着肚子又往里缩了缩，很是在意肚子里孩子的安危。

“你为什么躲在这哭？”

钟晴没再靠近，话也说得生硬，女人却像是得到一个聆听者，她抹了把眼泪，轻抚着自己肚腹。

“我、我对不起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得了肺癌……孩子月份不大，医生建议我把孩子拿掉专心化疗，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辉光在钟晴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天空也没有别的东西出现。

钟晴张了张唇，微微蹲下身与女人恐慌的视线对上，女人微怔，下意识抚上钟晴的脸。

“你……我、我们在哪见过吗？”

闻言，钟晴垂眸轻笑，刚好掩下眼底湿意，“你已经做好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对吧。”

女人轻轻抚摸着钟晴的脸颊，感受到指尖湿意后，又触电般收回了手。

那一刻钟晴是想挽留的，可她忍住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总觉得有人比我更需要活下去的机会。现在，我也依旧这么想。”

女人嗫嚅着唇：“……你是谁？”

钟晴感受到身体在黑暗中逐渐僵硬，她吸着气轻声开口：

“我只是个再平庸不过的人，总喜欢做一些看起来很蠢但的确正确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这次，请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无数绿芒从钟晴心腔中倾灌到女人身体里，她起身看着神色懵懂的女人，缓声询问：“你喜欢女孩吗？”

“……喜欢。”

钟晴舒了口气，又朝她笑笑，“那，能够学会跳舞的女孩呢？”

“……喜欢，同时，我也会为她感到自豪。”

语罢，钟晴利索将自己的头发盘在脑后，努力调整自己僵硬的四肢，闭眸深呼吸，脚尖轻点在地面，绽放出一个个华丽的舞步。

周围一切声音都随之寂静，默默注视着那个周身充满善良、勇敢、又富有同理心气息的女生，连她石化的速度，都一再变缓。

她曾经极度渴求过太阳，但也是第一次满心愉悦的在黑暗中起舞。

直至舞步旋转停歇，钟晴展臂鞠躬谢礼，终以这个姿势石化定格在原地。

而这次新诞生的后背布满烧伤疤痕的灰白怪物却穿梭过时空，回到十八年前，以自身守护着一个身容憔悴的女人，替她，挡下诸多劫难。

月先生的声音很迟才响起，他在舞台下接收到黎女士同样欣慰的视线，对统筹者以自身为代价才换得上演的“舞剧”致以鼓掌。

【殷红序曲不朽者的独舞，剧终】

第126章 16 完 惟愿生命，永垂千古（回归蛋）

“……裴言？”

池晏面对无数个排列紧密悬浮在空中的大型画框时，总算明白了莱尔那句“裴言快成为标本”的话是字面意思。

数不尽的裴言半个身体融嵌在画框里微曲着右腿，双手捧着终结之蝶举在心口，眼眸闭阖，依旧美得不同寻常，却丧失了生机。

池晏心脏跳动的频率乱得没法恢复，他碰过一个画框里的“裴言”，紧接着里面嵌着的人都跟着往里融入一点。

他要是找不到随意乱碰，事情就真的无可挽回。

……冷静……冷静下来……

池晏咬着唇捏紧手指，额间冷汗如雨淌下，送他进来的莱尔和左眼里的终结之蝶在进到这处空间时都没了回应。

周围空气都变得沉重，毫不留情吞噬蚕食着池晏的思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裴言”也在随之深陷画框，在他陷入困境时，有风从鼻尖轻轻拂过。

池晏眸光倏亮，循着那缕风仔细辨别过去，但嵌着“裴言”的画框却多得看不到尽头。

这对于池晏来说不算什么，他清楚自己必须找到真正的裴言，尽管后果是替代他嵌入画框中，他仍旧义无反顾。

直到一道浅淡暗香浮动，池晏呼吸急促，寻着香气来到闭眸沉睡的裴言面前，浅淡笑意在苍白的脸上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