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凶手最终也没能取回手表,甚至都没有去过董青青的家。就算是董青青誓死没有交代,那为什么凶手在杀人后还要泄愤?”我说,“雇主可能会在雇凶的时候提出要对被害人进行虐待,但绝对不会提出让他虐待尸体,对吧?”

“是你说要把目光收回到手表的,现在你又说不是于起汉雇凶,那难道真是他自己会分身术,来洋宫杀人?”林涛帮陈诗羽反驳我。

“有很多事情,我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但如果把结果公布,就会发现并不复杂。”我说,“既然我们想不明白,那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于起汉呢?”

“真的要打草惊蛇吗?”高局长有些犹豫。

“三十六计里,还有打草惊蛇呢。”我微微一笑,“咱们手上有于起汉的手表,还怕诈不出点什么?”

高局长盯着我想了一会,拍了拍桌子,说:“去办手续,依法传唤于起汉。”

4

洋宫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询问室内。

“今天是九月一日开学日,我要送我家孩子去上学的。”文质彬彬的于起汉推了推眼镜,看似平静地说道,“你们这把我叫过来,也不说明原因,是不是合法呢?”

于起汉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坐在询问桌的一端,他的身边坐着同样西装革履的律师。

“也不嫌热。”大宝看着于起汉二人穿得多,甚至感觉自己都热了起来。

“我们当然有手续,一会儿会给您的律师,于总。”高局长亲自上阵。

“说吧,什么事。”于起汉略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哦,其实吧,也没什么大事。”高局长从抽屉里拿出那一只放置在物证袋内的百达翡丽,从桌面上推到了于起汉的面前,说,“就是,您丢的手表,我们给您找回来了。”

于起汉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手表,可是在看到手表的模样以后,像是触电了一样,把手抽了回来:“我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觉得您肯定知道这只手表是在谁的手上。只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她的死,很有可能和这只手表有关。”高局长探出了身子,神秘兮兮地说,“所以,说老实话,我们也在调查你。”

“这位警官,你们这么莫名其妙地说话,我的委托人有权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律师插话道,“我建议你们最好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

“我觉得,你的委托人未必想把话说明白。”高局长耸了耸肩膀,对于起汉说,“于总,这间询问室里只有三个人,如果你愿意请您的律师回避,我倒是很乐意和你单独聊聊心里话。”

这句话算是给于起汉一个大大的台阶,他转头看看律师,说:“要不然,你去车里等我?”

律师略感惊讶,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收拾好桌面上的材料,推门走了出去。

“高局长,我做了错事,可以处罚。这种事情,就是罚款对吧?我可以付双倍的罚款。但是你们公安机关也有义务保护我的隐私。”于起汉说,“而且,这件事情中,我是受害者。你不能把什么事情都算在我的头上。”

“是她吗?”高局长把一张董青青的证件照推到了于起汉的面前。

于起汉用手推着眼镜,皱眉看了看,说:“应该,是吧。高局长,说老实话,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为什么不报警?毕竟是那么贵重的物品。”高局长立即转移了话题。

“这种事情,怎么报警?”于起汉摇了摇头,说,“一块手表和一点现金而已,比起一个投资人的声誉,这不算钱。”

“哦?还有现金?”高局长问。

于起汉说:“是啊,这块手表,加之我当时放在包里的五万元现金,都被偷了。”

“哦,怪不得放保险柜,这是赃物。”在询问室监控另一端的大宝恍然大悟。

“你发现被偷了,就算了?”高局长问。

“不然还能怎么办?”于起汉反问道,“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吧,也算是让我知道洋宫这个地方,投资环境真的很差。如果不是你们叫我来,我是不准备再来这个鬼地方的了。”

“那你上次来,是为了什么呢?”高局长果断抓住了线头,问道。

“工作上的事情。”于起汉想了想,说,“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一家橡胶厂出现了资金周转的困难,想融资,我是来实地考察的。”

一听见“橡胶厂”三个字,高局长和我们都立即兴奋了起来。

“光华橡胶厂?”视频中的高局长坐直了身子。

“啊?不不不,不是。”于起汉说,“叫什么江洋橡胶制品厂。”

“负责人,是不是一个一米八高的男人?”高局长瞪大了眼睛。

“是啊。储军,一个小伙子,人还不错,就是喜欢歪门邪道。”于起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那天真是喝多了,不然也不会被他拉下水。”

“你把详细经过说来听听。”高局长说。

“也没什么详细经过。”于起汉说,“当时我来看了他的厂子,觉得还不错。晚上就在一起喝酒,我喝多了点,储总就说他们洋宫有好玩的,还特别安全。哎,我当时也是酒精上头了,听他说有多安全多安全,说得天花乱坠的,就默许了。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叫五星的非五星级宾馆。然后,这女的就来了。等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盗了。”

“然后呢?”高局长问。

“没然后了,自认倒霉吧。”于起汉说,“哦,我只是觉得洋宫县的投资环境太差了,所以放弃了对他们的投资。”

“被偷这事儿,你告诉储军了吗?”高局长问。

“当然,我最先找他的,可没想到,他也找不到那女的。”于起汉说,“开始还说得天花乱坠的,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忽悠。他说要报警,我说算了。就这样。”

“后来你没投资,这家厂子怎么样了?”高局长问。

“倒闭了,没了我的融资,他肯定是死路一条的。不过没办法,经济大潮中,弱肉强食,这是自然规律……”一说到经济问题,于起汉有些滔滔不绝。

高局长挥手打断了他,说:“因为只是你个人的口供,所以我们没法对你嫖娼的违法行为进行处罚,希望你以后引以为戒,不要心存侥幸。另外,谢谢你为警方提供的线索。请吧。”

“我感觉案件要破了。”我盯着视频,说道。

“我也知道,你看这帮人都走完了。”大宝说。

我回头一看,包括陈诗羽在内的其他侦查员都已经不知踪影,估计是获取了重大的信息而去工作了。很显然,如果是这个储军作案,那么熟知卖淫女行为轨迹、熟知宾馆行事风格、泄愤动机、约束却又不急于获取财物等几个问题就全部解决了。而且,对橡胶制品非常熟悉的储军,也有可能会利用橡胶厂的异味来掩盖尸臭。

再加之我们从行李箱上提取到的嫌疑DNA,我们也并不怕没有甄别犯罪分子的抓手。所以,对我们来说,现在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