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接了过来?,亲手?舀起,吹了吹喂到他的嘴边,僵持了片刻,他还是张嘴喝了。
一勺又?一勺,丹卿慢慢喂,孙天阙也慢慢喝。
他们都知道这许是最后的相处时光了,都期盼着能再久一点,可一碗药终究有?限,不多时,便见了底。
丹卿放下药碗,站起身来?,想要与?孙天阙最后道别,可孙天阙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叫她甩也甩不开?。
“公主,我不要官爵军权,更?不要其他姑娘,我只想一生都跟在你身边,哪怕,哪怕不要姓名,只做个无名侍卫也可以?”
孙天阙几近哀求,“你就当是可怜我,别不要我行吗?如果,如果皇上担心我会影响你跟,额驸,我,我就算是净身做个唔”
丹卿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把伤害自己的话说完。
他姿容出?色文武兼备,本该是天子骄子,绝不该如此卑微到失去自我。
即便是为了她,她也没有?一丝欢喜,只觉得心痛如绞,恨自己毁了他。
“孙天阙,你要永远记得,即便我没办法再拥有?你,我也是一心盼着你好的,我永远希望你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让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你。”
她希望他活的像太阳,可他,却已经失去了他的太阳。
没有?了她,他今后的余生,又?哪里还有?光亮!
孙天阙终于死心了。
他知道,无论?他再如何自伤,都再换不来?她心疼的拥抱了。
她真的好绝情?啊,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可他又?能如何呢?
孙天阙拉开?了丹卿的手?,自己抹掉了眼泪,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样东西来?。
一个是那天她落在园子里的宝石匕首,一个是当年在草原上他们第一次说起亲事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玉佩。
它们都曾经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而如今,却再无用处了。
“公主曾经说过,如果有?一日我不愿意了,就把这个玉佩还给你,”
孙天阙将那玉佩递到丹卿的面?前,“从?今以?后,惟愿公主一生平安顺遂,再无烦忧。”
她决心已定,那他便彻底放她走。
只盼着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希望有?人?能像他这般珍爱她,护佑她一世周全。
丹卿颤抖着接过玉佩,却没有?去拿那匕首。
那是他拼了命赢来?的,就还给他吧,从?此以?后,愿他平安康健,再不受任何伤害。
丹卿从?屋里出?来?后,没有?再与?孔四贞说话,直接登上马车回宫去了。
孔四贞目送丹卿离去后,走进了孙天阙的屋子里。
“我给你寻个汉家姑娘做妾室吧。”
孔四贞没由来?的说道。
孙天阙紧握着那宝石匕首,面?无表情?道:“母亲不必费心,我身上让你厌恶的孙家血脉,不会有?机会流传下去的,你可以?安心。”
孔四贞却道:“我安不安心不重要,你想叫她安心远嫁,总得先放下才行。”
“三日后我就回军中去,在她离开?京城之前,我不会再回来?了,”
孙天阙重新倒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寒舍简陋,不敢留母亲,您请回吧。”
孔四贞叹了口气,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庚帖并一封书信放在了孙天阙的枕边,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母子相恨多年,即便是她如今有?心修好,也再不可能母慈子孝了。
形如陌路或许是他们母子之间?最好的结局,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叫他再烦心。
……
这次见面?后,丹卿就再也没见过孙天阙了,只知道他只修养了三日,就回了军营,自此再不露面?。
五月她生辰的时候,她等来?了册封她为和硕恪靖公主的圣旨,却没等来?以?往每年都归来?的人?,生辰过后,她也就再不回想往事,开?始专心备嫁。
康熙说,他本想破例给她固伦公主的封号,可宗室和礼部皆极力反对,最终只能还是先封和硕公主,但他说了,无论?是嫁妆还是仪制,都私下里按固伦公主的例给她,等过几年彻底铲除了噶尔丹,定叫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固伦公主。
丹卿倒是并不在意封号,她更?在意实惠些?的东西。
比如随行人?员。
以?前以?为只是出?宫搬到公主府去,又?不远,所以?她并没有?考虑过带谁不带谁,只想着叫身边的人?都跟着搬过去就是了,可如今要远去漠北,就得一一考量。
禾苗已经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本来?去年她就在放出?宫的宫女名单上,丹卿也想为她寻一门好婚事,是她自己说想跟着丹卿去公主府后再定,所以?才留到了如今。
可现?在丹卿要远嫁,就不想耽搁禾苗,她虽然年岁大了些?,但相貌清秀,又?深得丹卿信重,这些?年攒下了不少银钱,还有?丹卿给的嫁妆,反正她要挑人?的消息一传出?去,跃跃欲试的侍卫可不少。
丹卿让她自己选,她却看都不看就推辞了。
“奴才是一定要跟着公主去的。”
禾苗从?没想过要离开?丹卿,她跟在丹卿身边十?余年,看着丹卿从?一个小姑娘长成如今亭亭玉立,与?丹卿早就不是简单的主仆,而是亲人?了。
现?在丹卿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会放心交给旁人?来?伺候?
不管是公主府还是漠北,对她来?说,只要是丹卿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