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言脸上有些不自在,道:“够了够了,我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这个酸笋,你喜欢的。”说着,便往对方碗里夹菜。
方氏把这两人的动作看着眼里,眼神有些复杂。
“小斐,吃饭的时候别看书。”
刚低头专心的吃了两口饭,抬头就见这一刻都不安分的儿子抓起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津津有味的在看,筷子早扔到一边。
“我吃完了啊。”莫斐头也不抬的答。
方氏看他一碗饭剩了大半,皱眉就要斥责。忽见旁边的少年身子动了动,大概是在桌下用脚踢了下。
“莫斐,吃完饭喝碗汤吧。”苏锦言伸手抽开莫斐紧盯着的书,微笑道,“里面也有酸笋,你肯定爱喝。”
莫斐眼睛跟着那书抬起来,就见一个瓷碗端到面前来。
“好吧。”他果然弃了书,拿勺喝了一口。
“好喝!”小侯爷眼里闪出惊喜的光,赶忙献宝似的把勺子凑过去,“锦言,你尝尝,真的好喝!你别怕,这个一点儿都不酸!不骗你。”
那少年脸色微红,推却不过,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汤。
“好喝吧!”莫斐得意的问。
“嗯。”少年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孔上红晕更艳。
方氏眸中的忧色愈发深沉。
知子莫若母,这儿子顽劣成性,却从小到大都只听那少年一人的。虽说这不是坏事,两家也迟早会结亲,但以儿子如此专一钟情的秉性,以后若正妻独宠,不肯纳妾,侯府的香火子嗣又要如何为继?苏锦言自然是识大体的人,但架不住莫斐胡闹又任性的性子。他若认定此生只有一个苏锦言,那么任谁来劝,就算苏锦言自己,大概也无能为力。
压下重重心事,方氏若无其事的问道:“小斐,你在看什么书这么着迷?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用功?”
这一句果然转移了少年的注意力,不再跟身旁人耳鬓厮磨,又拿回那本书献宝似的告诉他娘道:“风云奇案录!娘听说过吗?里面破案的方法可神了!我正看到范堂主用滴血认亲之法为那千里驹认身份。”他偏头去,见旁边的少年专注的听他说话,咧嘴笑问道:“锦言,你说滴血认亲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吧。”苏锦言想了想道,“没听说过马血认亲的。”
“我说是真的!”莫斐立刻提出反对,把他手一拉,指着书中某一页,“你看,这上面都有详细的过程。”
“好了。”方氏不悦的开口,心里却叹了口气,“吃了饭再说。小斐,你吃完了就先出去,让小言安安静静的把他的饭吃完。”
午后,侯府后厨。
“小侯爷,你抓鸡干什么?!”
“我的小祖宗,这羊惹火了小心踢伤你……啊!快,快放下刀!”
“大黄!我的大黄啊!小侯爷,大黄没惹着你吧,你捅它干什么啊!”
一片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之中,有人喊了一声:“言公子来了!”
众人齐齐大喜,纷纷跑去围着被白如海拉着匆匆赶到的少年。
“言公子,你快把小侯爷请走吧!”如嫂欲哭无泪,“我这厨房怎么得罪这位小太岁了,看把我这院子里可糟蹋的。”
苏锦言吃惊的看着满地狼藉,还有狼藉中央站着的少年。
莫斐冲他一笑,春阳下灿烂无比,却也赖皮无比。
“莫斐,你找这些是没用的。”苏锦言明白了个大概,微笑着道,“我知道怎么滴血认亲。”
“真的?”顽劣的少年一把丢开手里抱着的鸡和狗,拍拍手上泥土,急匆匆道,“走走走!去我房里试去!”
苏锦言温柔的抬手,帮他抹去发梢的鸡毛。莫斐急不可耐,拉着他就往外跑。
苏锦言百忙之中不忘回头:“如嫂,真是抱歉,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如嫂挥动着大勺,“没事没事,言公子,小侯爷走好。”
等那两个人影在远处消失,胖厨娘两手合掌,向天道:“阿弥陀佛,总算把小瘟神给请走了!得亏有个能降服孙猴儿的如来佛。这府里没了言公子,可要怎么办哟!”
“怎么不行!”
卧房中,莫斐嘟嘴备受打击,“锦言,海叔派去的人是不是买错了啊?街市上马那么多,这两碗真的是俩兄弟马的血么?怎么都不融的!”
苏锦言忍着笑,认真道:“都说了,你那书上讲的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反正这两碗血就是后厨今早刚杀的猪和鸡血,能融起来才怪。
“再说了,我只听说,人可以滴血认亲,从没有听说马也可以的。”
本以为这下可以彻底打消了这莫名其妙兴起的动物血亲的念头,谁知最后一句却让少年眼前一亮。
“你说什么?”莫斐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玩意,“只有人可以滴血认亲?”
苏锦言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可是想要收回那句话,为时已晚。
莫斐跳起来道:“那咱们找人来试试?”
“别!”苏锦言想起方才厨房的惨状,来不及去拦,从后面一把抱住就要冲出门的侯府大少。
要把这只小老虎放出去,今天可就真的只有血洗整个侯府才能完此劫了!
莫斐感到腰肢被人紧紧拥着,背脊温暖,竟是非常舒适快意。他心中一动,眼珠转了转道:“那,不如咱俩试试?”
“……啊?”
一枚银针刺破吹弹可破的肌肤,莫斐心尖上一疼,挤出几滴血珠后,赶紧把苏锦言的手含到自己嘴里帮他止血。一面毫不顾惜的把自己手头刺破,也挤了数滴血进同一个碗里。
血珠滴落,与原先的血交汇,混合,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