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郎两眼亮了起来,手掌下的血好像都没涌得那么?汹涌,他缓缓吸入一口气,他还有救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犯下这么?大的错!”
“你败坏了家族的名声?,让我都无颜到地下去?见先祖们我怎么?就教?了你这样的儿”
可是?,袁尚书哭的不是?他的伤重,哭的不是?他的孤立无援,而是?哭他就算要死了也死得这么?不光彩。
袁四郎眼中的光彩又一点?点?淡去?。
浑噩之中他好像又听见有个?天真愚蠢的小女?郎在他耳边说道:
“四郎,你只是?想要得到父亲的赞许,这有什么?不对呢?我也希望父亲可以表扬我,以我为傲。四郎,我相信你终有一天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希望那一天你能够再写信告于我知,我一定会衷心为你高兴的”
在温家血流成河的那一日,他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上一句:“吾儿能担大任,吾心甚慰。”
他畅快地大笑了许久。
他弯着嘴角,想笑,想畅快地大笑,但只有喉咙里只能发出的桀桀怪声?。
袁尚书嚎啕了一顿,上气不接下去?,感觉随时要昏厥过去?,潘侍中怕他旧伤复发,连忙吩咐身边人把他扶开?。
腥臭刺鼻的血蔓延开?,在一片血湖中浮着奄奄一息的人。
潘侍中看见袁四郎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连靠近都不愿意。
只有崔兰因还不嫌弃,踩着他的血走近,低头看着他道:“这是?你应得的,怪不了谁。”
袁四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但现?在却发现?自?己还是?恨,恨不到现?在马上化作恶鬼。
他的手骨用力,“咔咔”作响,握紧手里的刀,正要蓄力朝崔兰因挥去?,面前的女?郎陡然被?人拦腰扛起,一道弓弦绕住他的手腕,刀“哐当”声?甩在地上,滑出几尺外。
又是?萧临坏了他的好事!
连最后一击都落空的袁四郎满心绝望,他的眼神开?始溃散,他血淋淋的手最后抓住萧临的衣袖,把他用力往下扯。
他的口腔里全是?血,嗓音里咕隆着血泡,留下善意又恶毒的一句话:“萧、萧临,当年盈水之事,你还没发现?蹊跷吗?”
萧临只听见这一句话,袁四郎已经断了气息。
潘侍中刚刚命令人去?周围找寻潘七娘的下落,回头就看见袁四郎拉着萧临似乎在说什么?话。
他眉头拧了下,又笑咪咪上前,道:“长公子当心,切莫被?这穷途末路的人给伤着了。”
萧临定了定神,把崔兰因放在身前,手臂半揽住她?的肩膀,看着潘侍中,开?口道:“会叫的狗不容易咬到人,能咬人往往是?那种不叫的”
潘侍中笑容浅了下去?,眸光变得深沉。
崔兰因扭过头对潘侍中道:“虽然没来得及听潘家其他的事,不过我倒是?知道潘七娘子在什么?地方,潘侍中要是?急着救人的话,就去?西街巷外陈家医馆里看看吧!如果晚了说不定人就给带走了”
崔兰因故意说的很着急,潘侍中果然马上派人去?
椿?日?
接人。
最后临走前只是?让人上前检查袁四郎死透了没,得知他这辈子都再无开?口的机会,就命人把他用毯子裹上往马背上一捆,一起带走。
就算崔兰因真的从袁四郎口里知道了什么?,她?也不会傻到当面承认,所以在继续待下去?逼问她?也毫无意义。
潘家人走后,崔兰因这才让小蛾带着景卫把那两个?先前被?打?晕的人找出来。
袁四郎既然把他们两个?带着身边,必然也是?信任之人,想必还能问出有价值的东西。
兴许就是?与潘家有关的那部分。
对此萧临反应一直很平淡。
崔兰因一个?人猜来猜去?,说了很多都没有得到回应,就抬起头看了眼萧临,“夫君,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萧临对她?看了眼,没有说话。
崔兰因顿时觉得后脖颈处一阵阵发凉,她?忍不住缩起了脖子,这一动,那细小的伤口就刺痛一片。
萧临虽然不跟她?说话,但要做的事情一件不少。
用帕子把她?的手擦干净,将她?轻放上马背,披风罩在她?的头顶,裹的只剩下眼睛,一路策马疾驰都小心护着她?,到了萧府还特意走了角门没有惊动门房,又一直跟着她?回玉阆院,吩咐陈媪带她?沐浴更衣。
只是?此间无论?她?扯他动他,叫他“夫君”,他都不理她?。
崔兰因十分茫然。
陈媪也板着张脸,一副不想搭理她?,但又不得不睁大眼睛,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结果就扫到崔兰因脖子上那么?长的血痕,脸色更差了。
“傅母”崔兰因趴在浴桶边上,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拖长的音调显示她?想要说软话,博同情。
陈媪撇过脸,提醒自?己不可再心软。
“夫人别怪我没听您的话,今日实?在是?太乱来了,你和小蛾两个?怎么?说也只是?弱女?子,冒险去?见亡命之徒,就不怕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老夫人!让她?看看你是?怎么?弄巧呈乖,不顾自?己安危去?行危险之事!”陈媪叨叨不停,几乎是?恶狠狠道:“她?一定会教?训女?郎你的。”
崔兰因不敢反驳,乖乖点?头。
“我该的,我该的”
陈媪气急说了几句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提醒她?道:“夫人这样做,最伤心生气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长公子啊”
崔兰因当然也有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