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五郎行了一礼,认真道:“这就是我要与公主?所说之事。”

齐敏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受到莫大?的羞辱,连说三个“好”字,一扭头,翻身上马。

等齐敏走后,萧临才问:“你?与公主?是什么情况。”

谢玧沉默须臾,才开口道:

“你?还记得皇城西角有一废弃的沙盘场吗?当年我曾祖父就是在那儿教当时的小太子与我祖父,我在那儿发现有人布了战局,一开始就是好玩,试着?摆了几?下,后来我时不时会去那调整布局,就像是两个不曾谋面的人下着?同一盘棋。”

“如此春去冬来,断断续续一年,直到有一日公主?坐在树上,拿石头丢我,说道:‘原来就是你?这讨厌鬼!断我水粮马道,围而不攻,攻而不占,耍我玩呢!你?是不是很得意?’”

谢玧记得,那日夏阳灿烂,蝉声聒噪,公主?气得火冒三丈,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而他马上拱起手?,说:原来是公主?,失敬失敬。

公主?居然立刻从?背后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气急败坏道:还笑?看我不射死你?!

谢玧一笑,露出他一贯“让人讨厌”的矜傲模样,能把?对手?弄到狗急跳墙,现身露面,也说明他的计谋了得。

“难怪公主?每每见到你?,都恨不得把?你?射个洞穿。”

谢玧哈哈大?笑,也很是自得,但笑了两声,他又落寞地垂下眼?,叹了口气,道:“神玉你?说的对,我不能因?为私情而枉顾大?局。”

“私情?”

萧临没想到谢玧这么快就承认了,但见他脸上只有平静怅然,便也明白一二?。

这是因?为想要放下,才能轻松道出口。

“所以公主?以为你?们两情相悦,可你?却临时告诉她?别自作多情?”

谢玧苦笑地一拍他的肩膀,“你?先别忙着?训斥我经过昨夜的事,我方?明白有些事得放,有些事不能放,所幸我们还没陷得太深,还有回头的余地、反悔的权利,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这样对她?也好,她?还能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萧临听着?谢五郎的话,微一垂睫,低声道:“你?会想要回头,的确算是没有陷得太深。”

谢玧听他语气有异,转眼?看他,“神玉怎么有此感慨?”

“我与你?不同。”

萧临抬眸远眺,山间林鸟群涌而出,乌泱泱盘旋在天空,仿若是被什么猛兽恶禽惊扰。

他无法?回头,也不想让对方?能够回头。

另一条路?

即便有,他也会毫不犹豫斩断。

谢玧的话提醒了他,他们还陷得不够深,所以才会有诸多忐忑和不安,才会有各种猜疑与妄想。

“我真搞不明白你?现在想什么了,我们应该不是在说一件事吧?”谢玧言归正传,“北胡细作既已到此,必谋大?事,而且袁家的事就这么算了?”

“我们已把?所查证据都悉数上呈给圣人,圣人自有圣裁。”

谢玧哼声道:“潘侍中不想折了自己?的人,一定会力保于他,正好还有北胡细作赶着?出来顶锅神玉,你?就不该把?细作都射死,留下一两个也好拷问一二?啊!”

“我留了。”萧临道,“射了几?箭,都射在什么位置,致不致命,我一清二?楚,可有几?人我分明是留了一手?,却一样死了,甚至有两个死于割喉刀伤。”

谢玧面色一悚,心?沉了下去。

萧临忽然问:“你?刚刚一直在摆弄这些柳枝做什么?”

谢玧思索问题时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柳枝敲着?手?心?,听萧临这么一问才低头看,“这个?昨夜抓细作时,在宫苑外沿湖一圈中了好多这种细叶柳,我觉得新奇便摘了根玩

春鈤

“哎,这又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现在确信宫苑之中确实有人与那些细作勾结,为不暴露自己?,才会选择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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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不除根,是大?忌!”

袁四郎正在自己?屋中绕着?圈,“倘若那一日不是你?说温家大?势已去,再翻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找不出账簿也无关紧要当初一把?大?火烧掉温家那祖宅,哪还有现在的麻烦?”

瘦弱的男子伏跪在地上,脑袋搁在地上不敢抬起,全身都在颤抖,“属下也、也没料到还有人会带着?那账簿逃了去”他又低声道:“温家祖宅是郎君看着?喜欢,才没让烧的”

袁四郎听见最后一句,登时恼羞成?怒,伸脚把?他踹了个跟头,“你?还有闲心?怪我?眼?下谢玧和萧临都摸到我头上来了,再者谢家要是尚了公主?,大?皇子那边死灰复燃,哪还有我袁四郎的驻足之地?!”

这随从?一直跟着?袁四郎,替他干过不少阴损恶事,同样惧怕大?皇子东山再起,连忙爬起来道:“郎君,属下有一主?意,不但可以让谢家与公主?再无可能,还可以让谢家与萧家交恶,再让圣人对长公子失望,一石三鸟!”

说着?,他眨着?眼?睛,期待地望着?袁四郎。

袁四郎脸上的阴云渐渐散去,又来回走了几?步,就豁然开朗大?笑道:“确实只能如此了,长公子好艳福啊!”

随从?一听,就知道郎君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主?仆多年,行事作风都甚是合拍,一些想法?当然会不谋而合。

“属下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不让郎君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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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重视春蒐,白日摆军阵威慑四方?,晚间设夜宴笼络上下,出了北胡细作一事,他更加要稳住大?局,不让上下陷入惊恐,免得有失大?国风度。

故而萧临也只能作陪其间。

酒过三巡,萧临也终于得空坐下静静,景澜上前对他道:“二?殿下派人请郎君一叙,说有要事。”

萧临想也不想,平静道:“饮多了酒,不便议事,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