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往日教会的。”琴多说,带着点卖关子的语气,“您猜猜信里写了什么?”

西列斯想了想,便说:“关于医院?”

琴多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一下,就戏谑地说:“好吧,您也算猜对了。”

“所以没完全猜对。的确是与医院有关,但不是医院?”西列斯又思索了片刻,“休谟药铺?”

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间药铺的存在;对于普通人(特别是穷人)来说,那是看病买药的地方,而对于启示者来说,那也是一个可以购买魔药的稳定渠道。

当然,没有启示者资质的普通人可能压根不会注意到魔药的存在。曾经埃里克·科伦斯就是因为这一点而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拥有启示者的资质。

不过……西列斯现在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埃里克是在往日教会的休谟药铺发现启示者的资质,最终却来到了历史学会?

而且,显然那不可能是埃里克第一次前往休谟药铺;为什么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启示者资质?是有什么东西增加了他的灵性,让他能够涉及到超凡力量?

西列斯的思绪在这些问题上停了停。

而琴多已经相当惊叹地望着他:“您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我始终为您的敏锐感到钦佩。是的,往日教会在信中提及了休谟药铺。在调查中,一名东城休谟药铺的店员提及了一件事情。

“他说大概是在四月初,曾经有一位怀孕的女士独自到店里来购买安胎的药材,同时还购买了魔药。她一共去了两次,每一次都购买了十份安胎药,并且还分别购买了三瓶和两瓶魔药。

“不过,这位女士也只是在那段时间里出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因为独自出现、没有家人陪伴,同时还购买魔药的孕妇相当少见,所以那位店员对她印象深刻。”

西列斯默然片刻,然后不禁说:“玛丽娜·凯兰?”

“没法确认她的身份。”琴多说,“店员说她是金色长发、幽蓝色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长相十分漂亮。我记得,那位侦探曾经说,玛丽娜·凯兰是棕色长发?”

“棕色长发的玛丽娜出现在订婚仪式上,或许是她的假发。”西列斯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或许金色头发才是她的本来模样。后面那两个特征都相当符合其他人的描述。”

琴多点了点头,便说:“所以,她曾经特地去药铺购买魔药。”他顿了顿,“为了什么?”

“有什么事情需要她购买魔药?而且,那群人愿意让她独自出门吗?”西列斯同样对此感到了困惑,他又问,“她出现的药铺位于哪儿?”

“东城,是阿瑟顿广场附近的一家药铺。”

西列斯几乎下意识说:“她想去往日教会或者历史学会求助吗?”

阿瑟顿广场附近有许许多多的建筑物,但是能直接与启示者有所关联的,就只有往日教会的中央大教堂,以及历史学会那栋建筑。

此外,休谟药铺本身就是往日教会的产业。如果玛丽娜·凯兰在那儿传递一些信息,那也不是不可能。

西列斯的第一反应就是玛丽娜·凯兰想要求助,但是他想了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也或许,只是她如今住在这附近。”

求助……一个孕妇的求助。这一点本身就让他感到些许的不安。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这真的是玛丽娜·凯兰,如果玛丽娜·凯兰真的怀孕了,那么她的反抗反而会更加困难一些。

那些人可能会给玛丽娜更多的自主权,但是也会更加严加看守;而对于玛丽娜来说,怀孕的身体也会让她感到虚弱与不适。

……不管怎么说,至少玛丽娜还活着。

西列斯下意识捏了捏鼻梁,思索片刻,便感到这个消息是一个意外之喜,但是也带来了一些问题。

他不禁说:“我认为那伙人未必会乐意让玛丽娜·凯兰独自出门。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她想暗示我们什么?”

琴多想了片刻,然后相当客观地说:“就算她想暗示我们什么,我们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

西列斯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又将往日教会的那封信看了一遍,确认他们没有错失什么信息,便将这封信收起来。

他说:“往日教会也没有在医院那边得到什么消息。这么说来,我们可以确定,他们是打算让玛丽娜·凯兰在家中进行分娩。”

“5月23日。”琴多琢磨着说,“这是他们选定的,那个孩子的诞生日吗?”

“我认为是的。”西列斯说,“而这个孩子……他是否能顺利出生,恐怕是一个问题。”

琴多怔了一下,不明白西列斯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问题。

西列斯便将今天与福雷斯特的对话告知了琴多。

琴多恍然大悟,他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便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他说:“生命的诅咒……这样的话,如果这个孩子能够顺利出生,那反而是件好事。

“如果这个孩子没能出生,半途夭折,那可能反而意味着这伙人真的无形中契合了阴影纪的事情……尽管这反而离他们复活‘阴影’的目标越来越远。

“而实际上,‘阴影’也完全不需要复活。那完全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所以他们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但是,这仍旧是可怕的阴谋。”

“婚姻与生育仿佛都成了他们随意玩弄的概念。”琴多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似乎还想到了什么别的,不过没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西列斯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不过没急着问。他继续说:“现在看来,玛丽娜·凯兰恐怕是真的怀孕了。但是,不确定她究竟已经怀孕多久了。”

琴多想了一会儿,便说:“她与布鲁尔·达罗是去年八月初见面的。但是没几天布鲁尔就被杀了。从去年八月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月了。

“这似乎有点……久了。我记得,九个月左右就是正常的预产期了?不过,这个孩子真的是布鲁尔·达罗的吗?如果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那么就不能这么算了。”

西列斯想到今天福雷斯特提及布鲁尔·达罗的事情,便摇了摇头,他说:“布鲁尔不是随便选的,这伙人对达罗家族有所图谋。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布鲁尔的。”

说到这里,他便顺便和琴多说了达罗家族的事情。

“或许我们得调查一下达罗家族,也就是,克里莫家族来到康斯特公国之后的事情……这个家族可能隐藏着我们没有想到的秘密。”西列斯说。

琴多怔了一下,也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会儿,不禁说:“我们似乎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过去他们调查到达罗家族曾经是克里莫家族,曾经信仰露思米这一步,便停止了调查。他们认为那已经足够将布鲁尔·达罗扯进这事儿里。

然而实际上,从克里莫家族到达罗家族,再到布鲁尔·达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为什么即便他们改变姓氏、抛弃信仰,也仍旧有人能够知晓和了解这个家族的过去?亦或是,达罗家族自己也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