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传闻中更为古老的地图上,的确不存在那个“心型峡谷”。

对于一般探险者来说,他们可能会认为,那不过是因为这幅地图年代更为久远,当时人们还没探索到心型峡谷那个区域,所以才没有将这个特殊的地貌特征画到地图上。

不过对于更为追根究底的探险者而言,仅仅就只是这个对不上的特征,就值得他们跑一趟了。

“在那里,你们遇到了什么?”西列斯不禁问,“你们似乎在那儿呆了一个多星期。”

“我们被困在了那里,走不出来,就像是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部落遗迹。偶尔甚至有一阵迷雾飘来。一些探险者的精神很快就出现了问题,我们自相残杀……

“直到那群人离开了心型峡谷,我们才得以逃脱。不过那个时候,也只剩下我还活着。或许是因为我不那么引人注意。尸体……整个心型峡谷底部,都是尸体。”

说着,阿方索摇了摇头。

隔了片刻,他又说:“或许,这正是胡德多卡的信徒想要见到的场面吧。他们喜欢这样……人们相互厮杀,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每个人的心思都阴暗见不得光……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这就是他们的观念中,胡德多卡想要的。”

阿方索喃喃说。

西列斯也沉默了片刻。

有时候,他会免不了感到一阵疑惑:究竟是神明引导甚至创造了人类的信仰,还是人类将自己的观念投射到神明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困在心型峡谷底部的探险者们陷入了一个极端的困局。他们找不到出路,便开始怀疑罪魁祸首就他们这些人中间。一个奇妙的、诡异的局面。

人们接二连三死去,有些甚至并非死于精神污染或者变异,而是其他人类下手。

听到这里,西列斯不由得问:“所以那个幸存者……”

阿方索长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种痛恨与懊悔交织的神情。他说:“伊曼纽尔十分信任他,因为他的确说对了伊舍伍德的一些特征。但是……

“但是,您知道吗?许多人都知道伊舍伍德曾经的名声与事迹,因为那事儿在十年前闹得很大。您也知道,我就是因为这事儿,所以才没法将部落遗迹的事情直接公布出来。

“即便伊舍伍德失踪了,这部分人也仍旧十分好奇他曾经的经历,认为他的确找到了一些线索。所以,他们想要跟上伊舍伍德的脚步。”

西列斯恍然,他声音低沉地说:“所以,那个幸存者就是一个诱饵?”

“或许他是诱饵,或许他的确是幸存者,或许他曾经属于伊舍伍德的团队后来又背叛了……”阿方索的声音逐渐变轻,“但是他亲手杀死了伊曼纽尔;我亲手杀死了他。”

他们都不由得沉默了。

阿方索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不知道是惆怅、无奈还是轻松的情绪,他说:“不论如何,这件事情……算是了结了。结束了。”

西列斯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仍旧有一些问题,不过他觉得也没必要询问阿方索了。

比如说,为什么他们会在心型峡谷的底部遇到迷雾?在“心型峡谷”真正问世之前的那段时间里,那片区域为什么会被迷雾覆盖?迷雾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或许那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迷雾;第二种是那只是旧神追随者们掩人耳目的手段,毕竟,胡德多卡的力量就拥有欺诈的属性,不是吗?

……也许,那是虚假的迷雾。只是人们的眼睛与感官欺骗了自己。那也并不是不可能。多少人将残羹冷炙伪装成美食珍馐,自欺欺人地吞食下去。

这个问题终究死无对证。西列斯心想。他希望终有一日,他能解开这个谜团。也许那是他对于旧神力量研究得更为彻底的时候。

总而言之,旧神追随者或许仍旧存在着,但是覆盖在阿方索、伊曼纽尔、弗雷德曼,乃至于更多探险者头顶的“不存在的城市”的阴影,终于消散了。

……故事讲到这里,西列斯舒了一口气。

有些部分他没仔细对切斯特与阿尔瓦说清楚,比如旧神的力量、旧神与旧神之间的关系、表里世界的猜测等等。诸如此类的危险话题,他都尽量模糊了过去。

不过两名听众看起来也并不是非常在意,反而对于“不存在的城市”这个骗局深感咋舌。

西列斯也始终有类似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琴多坐在西列斯的身旁,给他递过来一个杯子,低声说:“您喝点热水。”

西列斯侧头瞧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却低声说:“你现在变得体贴了,琴多。”

“我对您总是体贴的,我总是时刻关注着您。”琴多若无其事地拿回杯子,也喝了一口,“只不过,现在我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展示出来了。”

他们的对面,阿尔瓦小声对切斯特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坐在这儿,医生?”

切斯特医生维持着那种温和的微笑,同样小声说:“要不是我们坐在这儿,他们说不定会做得更加过分。”

阿尔瓦睁大眼睛,小声地哇了一声,看起来还略微有些好奇。

西列斯:“……”

他啼笑皆非地摇摇头。

当然,有时候他也觉得琴多的态度有够夸张。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说出来了。

切斯特只是稍微调侃了两句,随后便问:“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吗?”

西列斯想了想,说:“或许是,或许不是。即便这一群旧神追随者只是死去,但是,毕竟无烬之地如此广阔,谁也不知道其他的旧神追随者在进行着怎样的活动,甚至于,阴谋。”

他想,无烬之地如此,拉米法城同样如此。

切斯特不禁苦笑了起来。

阿尔瓦说:“不如来打牌吧,朋友们。别操心那么多。”

他们都同意了。

西列斯仍旧是荷官。他心不在焉地发着牌,仍旧在思索着这次发生在黑尔斯之家的事情的始末。

除了迷雾这个问题之后,其实仍旧有许多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