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雷尔这才恍然大悟。

富勒夫人点了点头,她说:“确实有这种情况。如今艺术品、古董的走私只是经济问题,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时轨、封印物伴随着可怕的旧神污染,一共来到了拉米法城。

“那当然也是一种走私,那段时间里,有很多商人也参与其中……我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和我抱怨这事儿,说那些商人的走私活动让普通的商业活动都变得十分危险。”

“我听我爸爸也说过这个事情。”安吉拉忍不住说,“当时甚至还出动了军队呢,因为一些启示者实在是掌握了太危险的东西。”

“这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历史学会,或者往日教会去处理吗?”达雷尔有点惊讶地说,“怎么反而是军队?”

“可能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吧,花了好几年才处理完。”埃里克说,“……我也记不太清了。说起来,剧院区三十四年前的那场意外,好像就发生在这个时期里。”

“怪不得当时剧院区的反应那么大!”达雷尔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个时候人们一定十分恐慌。”

西列斯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总是感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徘徊在他的大脑边,但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开始认真考虑给自己进行一次灵性判定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安吉拉突然说:“我听我爸爸提到过,那时候有一个来自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一直负隅顽抗,最后好像还是当时的康斯坦丁爵士亲自杀死的。

“……他好像是叫,菲茨罗伊·阿克赖特,还是阿克赖特·菲茨罗伊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西列斯猛地抬起了眼睛。

阿克赖特和……菲茨罗伊?

他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他望着安吉拉,不禁说:“关于这个人,可以多介绍一些吗?”

第266章 简单的做法

“菲茨罗伊·阿克赖特。”

一个光线昏暗的空间中, 阴森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带着一种微妙的粘稠感,轻柔地复述着这个名字。

在他的面前, 还隐约闪烁着……几双眼睛。几双眼睛的亮光。

有人问:“但这个人怎么了?”

“……并不是这个人的问题,而是……她欺骗了我!”那个最早说话的人低声说, 带着一种恼火的情绪。

但是那种情绪是十分压抑低沉的, 仿佛他已经习惯了压制这种情绪,使一切复杂的、波动频繁的情绪变成缓慢流淌的暗河。

一阵沉默。

随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肮脏的、腐烂的、尘土般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涌进了他的胸腔,他略微着迷地嗅了嗅。他怀念起这种气息, 带着一种对于悠远岁月的怀念与遥想。

隔了一会儿, 他像是终于好心地、愿意为面前的其他人解惑了。

他说:“菲茨罗伊·阿克赖特是一个假名。”他顿了顿, 又说, “在他踏上前往无烬之地的火车的时候, 他拿他前面一个乘客的姓氏,和后面一个乘客的名字,拼凑成了这个假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只是因为, 那时候他还年轻,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会让家族觉得蒙羞……但是, 他如此如此地向往无烬之地, 如同拉米法城内的每一个年轻人一样。

“于是他踏上了前往无烬之地的旅途……然后他迷失了。他沉迷在无烬之地的广阔、无烬之地的迷雾,以及无烬之地的人群之中。

“他的脚步遍布了无烬之地的东南西北。他成为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到哪儿都能得到一些尊重的那种探险者。

“但是他的脚步也被牵绊住了。

“你得承认的一件事情是,许多人都会被家族的事务牵绊住,更何况这位先生呢?他甚至用假名来掩藏自己的真实姓名,将自己的那段人生隐藏在这个假名背后。

“于是他打算回到拉米法城。他甚至收养了一个无烬之地的弃婴, 打算将这个孩子认作是自己的血脉……他打算让这个孩子来承担自己原本的职责来背负他的家族使命。

“然后, 就在这个时候, 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似乎有人冷笑了一声。也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哭声。他们的情绪变动频繁,又被这昏沉阴暗的光线遮盖得严严实实。

最早的那个男人继续在讲述着这个故事。他的语气慢条斯理、轻柔阴森。他的措辞都相当谨慎与规范,仿佛康斯特语在更早之前的年岁里,就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他难以忘怀的母语。

他说:“那个女人正在被人追杀。他救了她……哦,不明来历的女人和阴差阳错的英雄救美。人们会喜欢这样的故事,不是吗?

“爱情我们那位尊敬的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就写过类似的爱情小说呢。惊险、刺激……以及惊险和刺激之下的爱情。他们理所当然地相爱了,甚至还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呢。”

提到西列斯·诺埃尔,似乎让在场的其他人有些不安。他们有人小心地变换了姿势,也有人只是普通地眨了眨眼睛。

而他继续在说:“陷入爱情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陷入爱情的女人同样是不可理喻的。他们在无烬之地私定终生,哦,听起来真是浪漫。不过男人其实没有忘掉自己的责任,女人也没有。

“他们暂且分开了,因为要去处理各自的事情。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谁还记得那个弃婴吗?男人将这个婴儿的存在告诉了女人,女人谅解了他的选择。

“不过他们的爱情当然也给这个小婴儿带来了一些小麻烦。

“最终,男人决定暂时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无烬之地的一个熟人,让他帮忙照顾一阵,一两年,或许然而可惜的是,男人却再也没有回来,弃婴又变成了流浪儿。

“男人临走之前,以自己当初随便取的假名,给这个流浪儿命名为‘阿克赖特’。

“他虚假的姓氏成为了这个孩子的名字,至于这个孩子的姓氏,老实讲,这个时候的男人恐怕还没想好,毕竟他有了心爱的女人。

“……他回到了拉米法城,回到了他的家族之中。他当然在无烬之地有着小小的名气,但是在家族之中,他又变回了那个无奈的人。

“他不得不听从家族的安排去成为一名往日教会的教士。哈,教士!他成为无烬之地自由浪荡的探险者的时候,是否有朝一日想过这事儿呢?被那些可怕的教条不可避免地约束!

“每天的起床与睡觉时间都不得不听从安排,每天的活动只能限制在那小小的教堂里,每天每天都在接待那些烦人的、普普通通的教众和他们生活中的无穷烦恼……”

随着男人阴森的话语,他面前的人们也不由得缩了缩身体。

黑暗中仿佛传来窃窃私语,又或者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的声音。

男人猛地停下了话头,皱了皱眉,目光望向了旁边。说不好他的目光中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他或许只是平静地望着,或许是痴迷地望着。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抚摸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