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陈明韫抬起脚,狠狠踩在那束漂亮的粉玫瑰上,用力地碾,“你送花有什么用,你送的花都是臭的!都是肮脏的!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李群青?你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脏东西!”

“你闭嘴!”

“够了,我说够了!”李群青用力推开情绪分外激动的闻绪,当年的事现在撕开来再次摆到面前,说不害怕都是假的,李群青痛苦至极。

“青青青青,我不打了,我们回去。”闻绪看李群青难受的神色,他害怕极了,他伸手去拉李群青,低声细语。

陈明韫把李群青一把拉到自己身后,他把花踢到闻绪面前,他警告闻绪:“到此为止,你离他远点。”

“你凭什么替他说话!我和他怎么样,都让他来说!他要我死我就死,要我滚我就滚,你算什么东西?”

陈明韫看李群青并不打算开口,他恨铁不成钢:“你非要作贱你自己是不是?那么痛那么难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你和他在一起算什么啊?你是变态,喜欢别人凌虐你是不是?”

“不是”李群青脸色发白,他有些站不住,太阳刺着他的眼,墙边的树影斑驳错乱,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天,被光斑穿透身体,“我恨死他了,恨死了”

“听到没有?”陈明韫死死拉着李群青,拉上行李,他狠狠瞪着闻绪,说,“他恨死你了。这些天他都是可怜你,怕你死缠烂打,所以纵容你罢了。闻绪,李群青怎么会爱你呢?”

不会爱,一点都不会爱。从他那么冲动伤害过李群青后,他就知道了。

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闻绪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直直跪在了那束可怜的花前,他把花抱起来,一片花瓣一片花瓣的往里放,企图复原刚刚那样光鲜亮丽的外表。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束花也不成样子。

他紧紧抱着花,身体颤抖不已,俊气的脸上泪流满面。

他想说,李群青我爱你。可是李群青不会再听他说爱了。他怕他的爱,怕得要死。他只是不停流泪,不停喃喃自语,翻来覆去只有那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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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纽芬兰这个月已经开始转暖,只是还有些微微寒意。陈明韫给李群青送来很多新衣服,让他早晚别着凉。

李群青嗯了一声,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杂草乱长,荒芜破败,像他现在那颗被挑开伤疤的心。他问陈明韫怎么会知道,陈明韫老老实实告诉他了,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是谁还会保留这个视频,又为什么要在这么多年后才发出来。

李群青不明白陈明韫想干什么,他把他的护照藏了起来,每天都来陪他,像监视犯人一样。不过这么形容他有点过了,陈明韫是为他好,怕他受伤害,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大想搭理他。

他记得闻绪看着那束花被踩烂时痛苦不堪的脸,记得闻绪每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的泪。如果眼泪是忏悔书,那到现在,闻绪也写了几百万字,字字如泣。

窗外的阳光让他发晕,他好像看到了在院子里采花的闻绪,冲他笑,对他说爱。可下一秒闻绪又好像在哭,跟他说对不起。眼泪像干枯的花瓣,一片接一片,掉在萧瑟的风里,沉进水里。

陈明韫听到李群青想喝酒,他给李群青送了酒,他本想留下和他一起喝,但李群青让他走,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他答应不留下,但他不放心,凌晨一点的时候又去看他,刚到他家门口,就看到李群青打了个车走了。

他开车跟在后面,李群青没有护照,他能去哪?李群青蒙着口罩,戴着卫衣帽子,一身单薄得不像样,他让司机送他到观察北极熊的营地。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呼啸,吹得他几乎站不住,他凭着记忆,往当时溺水的地方走。

“李群青!”

陈明韫赶到时,李群青正坐在冰上,拿石头用力砸冰面。

“你干什么?你现在在干什么?!”陈明韫又气又急,他边走边脱外套,盖在李群青身上。

李群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衣服全部掀在地上,冷冷对他说:“你滚,我不要伤害他的人。”

他嘴里的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陈明韫捡起衣服又盖在他身上,忍着难过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李群青我求你了,我们不伤害自己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我要找他写给我的信。”李群青的手冻得通红,他的心脏因为冷风而紧紧缩着,让他说话困难,“那天就是掉在这里面的全掉里面了”

“你不是说你恨他吗?”陈明韫一把把他拽起来,愤怒的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冰,“你恨他你还要他的信做什么!这么久了,信早就烂在水里,被鱼吃了!”

李群青漂亮的眸子里涌出泪花,他看着陈明韫,哽咽着说:“我恨他恨他拿他所谓的爱来伤害我,可是他也用他的爱,陪了我这么久,被爱割开的伤口,也是会被爱抚平的。”

陈明韫说不出话来,李群青推开他,抱起身边更大的石头,往被他砸裂的冰缝猛地摔下去,陈明韫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没掉进去,冰面唰地裂开,李群青站在边缘看着陈明韫,瘦弱的身体看起来就要碎在寒风里,他流着泪问陈明韫,“我恨他但我也爱他。怎么,爱什么时候还要向你们说明汇报,还要分上流下贱了?”

爱从来不是一瞬间,也不是某一秒,是日积月累,当所有的愤怒、嫉妒、不安的情绪累计到高峰,就会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爱。

“李群青!”陈明韫看着李群青跳下去,他大叫了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里哪还有什么信,只有一片漆黑。陈明韫拼了命把李群青捞上来,李群青挣扎着还要跳进去,陈明韫死死抱住李群青,他冷得直打哆嗦,他嘴唇颤抖着说:“你让闻绪再给你写,你让他再给你写,别这样,听话。”

“你不让不让我回去”李群青冷得缺氧,他靠在陈明韫怀里,红透的眼眶让他看起来楚楚可怜,“我不喜欢北极熊了,我喜欢粉色的火烈鸟,很喜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陈明韫一点都不冷了,他的心已经变成一块冰了,没有什么比他的心更冷了。

陈明韫把李群青带到车上,开了暖气,过了很久才暖和过来。李群青因为酒精的原因,已经睡过去了。陈明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去亲吻李群青的脸颊,梦寐以求了那么久的亲吻,陈明韫没有心动,只有心如死灰,这是给他无疾而终的暗恋的一个告别吻。

送李群青去机场,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李群青有些头疼,他的记忆断断续续,像梦,又像真是发生的。但陈明韫还他护照,就说明他记得的都是真的。

真是疯了。他想。

到了机场,陈明韫帮他拿了行李,里面装的都是他买给李群青的衣服和其他的一些东西,他看着李群青的背影,笑着问:“李群青,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李群青停住脚,他转头看着温润绅士的陈明韫,说:“当然,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就足够了。”陈明韫释然了,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再见。”

背过身,陈明韫仰起头,想要抑制眼泪掉下来,但还是慢了一步,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慢了一步,永远都慢了一步。

闻绪找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他们都拿性命发誓,当年的视频全都删完了,会议录频也被删得一干二净,没有一处有存档。

那陈明韫为什么会知道?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还在焦头烂额时,他的手机也收到消息明天傍晚六点,城郊烂尾楼,你一个人来,敢带人来,视频立刻发到网上。

闻绪看着那个视频,后背一阵一阵发凉,他的手指在那视频上犹豫了很久,他都不敢点开。是啊,连他都没办法面对,他要李群青怎么办?他要他怎么办?!

你想要什么?

闻绪问他。

那人很快就回他消息我要李群青放弃竞选动物保护协会会长,还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