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没直接带干饼，上次去镇子上的时候，乔茜见着了个挑着扁担的老汉在卖干粮，他卖的是陕地更北部，靠近沙漠地带的一种干粮点心，名字怪得很，就叫“干炉”。一张饼烤出来之后居然是中空的，从中间掰开吃，里头的饼芯带着微咸的滋味，外头的一层却完全被烤成了酥硬的，吃起来还真是很有滋味，极适合当干粮就是比较考验牙床。

带了五个干炉，又带了两盒乔茜自制的的牛肉，一盒是红酒卤牛肉、另一盒是酸辣牛肉，切了薄片，就着干粮吃，更有滋味些。

自乔茜回来后，眉镇的风水便又微妙起来，跌死的小牛又多了些，真是可怜。

如此准备充足，统统都搁到陆小凤背上去，众人便又一块儿上了山。

春日的山珍之中，最重要的恐怕便是春笋。

去年乔茜去自己挖了，又意犹未尽，在镇子的集市上买了许多，最后全腌成了酸笋，又酸又脆又开胃，和牛肉一块儿弄成酸笋牛肉汤，最适合夏天来吃，那一罐子，早就吃完了。

今年她还想要腌多一点。

不过，他们不过是上山来游玩一番，倒也不用真的那么实诚，带上满满几筐春笋回去啦之后在集市上去买就好了，今天只需要挖够吃腌笃鲜的量就好啦。

正好大通当铺又送了东西来，里头正好有一条上好的金华火腿。

乔茜带着锄头去挖笋，挖了笋，顺手就掏出小弯刀来，剥了笋衣扔到背篓里去，捡了大半筐，见分量到了，就不再挖。

山上的苦菜自然也不少，一大簇一大簇地生长着。

以前，乔茜其实经常和家人一起去采野菜的，春天就是苦菜，到了夏天就是槐花。

吃槐花不能吃那种完全开了的，要吃半开的花苞，那样味道更好，当天早晨摘了洋槐，中午就吃槐花饭了槐花裹了面粉上锅蒸了，浇盐、醋、酱油、蒜水和辣椒油吃！

这样的野趣！

乔茜用手掰下了一片苦菜，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了笑容。

很奇怪，以前想到家以前触景生情，她都会很难过，那时候她甚至都不大愿意响起从前幸福的回忆。

但现在，她似乎慢慢地改变了一些这是否说明她变得更坚强、更勇敢了些呢？

中午，大家寻了一处溪流边的平摊地方，铺了野餐布坐着，乔茜又一样一样地从背篓里拿吃食出来，给众人一一倒水喝，她自己要喝甜丝丝的蜂蜜水，陆小凤和花满楼喝了些青梅红茶，红大爷呢他平时其实不大喝带味道的东西，连可乐这么有魔力的饮料，他都没什么想法。

凉白开就是给他准备的。

一边喝水，一边就着红酒卤牛肉吃干炉，倒是也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乔茜舒展身体，枕着自己的两只手，躺在了野餐布上。

天空很高远、很浩大。

云雾却仍未完全散去，半山腰的位置，仍有着朦胧而浪漫的雾霭，一枝海棠就探出在她的眼前，花苞是艳粉色的，而盛开的花朵却呈现出了一种更轻盈、更娇俏的淡粉色。阳光穿透了雾霭，落在了海棠花瓣上，令乔茜突然明白了自己曾读过的一句诗中的意境

“花明云里春。”（1）

冷泉泠泠，水声如碎玉。

乔茜就躺在朋友们的中间，感觉很惬意、很舒服，忍不住又抻长了身体、绷紧了脚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

一点红就坐在乔茜身边，曲着一条腿，听见她打哈欠的动静，便侧目瞧了她一眼。

乔茜道：“红大爷不躺一会儿么？”

一点红：“”

和乔茜并排躺在一起么那样对他来说，或许实在有点太超过了。

杀手的嘴唇忍不住轻轻抿了一下，道：“不了，你歇吧。”

陆小凤“呼啦”一声躺平了，懒洋洋道：“来来来，小凤哥陪你！”

结果收获了一点红杀人般的眼神

陆小凤：“？”

陆小凤狐疑地眯了眯眼，又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像只油光水滑的海豹一样躺平，按照太鼓达人的节奏，两只手拍着自己的肚皮。

花满楼微笑道：“陆小凤，错拍了。”

陆小凤：“哎呀，你烦死了，不许说！”

乔茜恨铁不成钢地瞧了陆小凤一眼，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在三月的暖阳之中，慢慢地打起了盹儿。

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裹住了她，有点粗糙，却带着被蒸得温温热热的皂角香气是红大爷的外衣。

乔茜身子缩了缩，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她很喜欢一点红身上这股干净清洁的淡香，于是把自己的下半张脸也缩进了他的外衣里嗅了嗅，瓮声瓮气地道：“红大爷，你真好”

身边的杀手脊背又僵硬了一下。

曾经，他很不爱听这种肉麻的话现在，他好像仍然没有脱敏，不，他反而更加敏感、更煎熬了。

杀手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这话，只是淡淡地道：“睡一会儿吧。”

乔茜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哈欠，慢慢睡着了。

下午，下山的路上又碰到了一片蕨菜，还在另一侧枯木上发现了几丛木耳，微微透光，真的像是木头长出了耳朵，在侧耳偷听蕨菜们窃窃私语。

啊！真是一对很好的搭配呢！

乔茜于是把它们全都给薅走了只可惜木耳要先晒干再泡发才能吃，这一波的木耳是无法和蕨菜在盘子里相遇了。

今天果然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乔茜一整个下午都在处理野菜，蕨菜要焯水泡水、苦菜也需要焯水来去处苦涩味，今天摘到的木耳也让她想起了一道爽口的美食木耳与银耳同拌，撒辣椒面浇上热油，就是一道极好吃的“双耳菜”了，而且银耳吃起来要比木耳更脆爽。

晚上，吃春日最不能少的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