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也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余观主杀了福威镖局镖师数人,如今青城派也死伤数人,无论什么冤仇,如今也该了结了!余观主是从长青子大师,这青城派武功之广博,难道已修得圆满了?你门下弟子,难道已全然传承了?一时斗气爽快,青城派后继无人,又当如何?”
余沧海的面皮颤抖着。
但,岳不群的话语,的确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此刻放了林镇南夫妇,并不是因为怕了青魔手,而是为了对得起青城派的祖师爷。
余沧海道:“好,我放他们!”
林平之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余沧海道:“人通、人俊,去把林镇南夫妇带来!”
这时,岳不群突然又微笑道:“且慢。”
余沧海道:“岳掌门还有何事?”
岳不群道:“林氏夫妇,与那‘辟邪剑谱’的下落有关,难保没有人还打那剑谱的主意,此刻若只派青城派门下弟子前往,怕是不妥。”
余沧海大怒,道:“我说放他们,就是放他们,难道岳掌门是说我青城派要出尔反尔?!”
岳不群微笑道:“非也、非也,只不过若有人从中作梗呢?你弟子带着林氏夫妇前来此处,万一有人半路截人呢?还是多些人见证更好,乔姑娘,你认为如何?”
却看此时的岳不群,风度翩翩、言语文雅。
乔茜方才直指华山派居心叵测,很是让华山派没有面子。这岳不群一来,态度却如沐春风、淡然自若,既不争辩这话题、也不避开这话题。他居中调和,想出的法子居然也很稳重细心,无论是谁,都挑不出他什么错的。
这家伙还装得真是很好,若是他自己不漏出马脚,谁能晓得他竟是个伪君子呢?
宁中则与他夫妻二十年,也是最后才晓得她丈夫的为人,而那时候
而那时候,她的独生女儿岳灵珊已惨死、视若亲子的令狐冲早被赶走,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她的人生至此,已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再没有活着的盼头了。
因此,她满怀着绝望,用利刃刺透了自己的心脏。
此时,宁中则并不在这里,岳不群来衡山祝贺,宁中则就留守华山。
乔茜的心念转了一转,并不动声色,只颔首对岳不群道:“可以。”
他这主意其实正与乔茜想法一致。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余沧海藏着林镇南夫妇暂且不打算杀,却被个姓木的小人给捡了漏,那姓木的抓着了林镇南夫妇,百般折磨,要问出剑谱下落,以至于林平之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事情都做到最后一步了,的确需得小心行事,功亏一篑可不行。
于是,众人便商了一商量,余沧海、乔茜、林平之等局内之人是一定要去的,岳不群这“君子剑”做个见证,定逸师太关心这一家能否团聚,却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要去可恶,岳老儿怎么不提议让她同去!
乔茜忍不住笑了,道:“还请恒山定逸师太,一同前往见证。”
定逸师太心中一乐,面上还是一派严肃,点点头,道:“好,有恒山定逸在此,看谁敢拦着林家团聚!仪琳,你跟着我。”
一个秀美绝伦、容色照人的小尼姑双手合十,朝定逸拜了一拜,轻轻道:“是,师父。”
再有,市井中人最好也挑选一二前去见证只可惜店家们虽然可能都在看热闹,但一个个的,门都闭得死紧
唯有个卖馄饨的老头一直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于是也请了此人同去。
一点红对这种一家团聚的事是没有兴趣的,不过他也不放心乔茜独自前去,于是与她同去,又点了几个白菜一块儿前往。
陆小凤在家里躺得懒筋都抽抽,于是跳出来凑热闹,嘻嘻哈哈地和乔茜开玩笑。
定逸师太眼睛一斜,瞧了陆小凤一眼,心道:这小子干什么要留两条这么怪异的胡子!
又见他紫色衣衫、玉带歪斜,大红披风、熏香张扬,便知道这人怕不是个浪子班头
当然了,定逸师太也没霸道到要管不相干的人,只是不动声色地拉着仪琳,与她这小徒弟寸步不离。
她这心态,比起师父,还真是像亲妈。仪琳生得太漂亮,性格又是这样的懵懂天真,一时之间,真是看到哪个小子,都免不得要提起警惕心,生怕臭男人过来勾引,操心极了!
余沧海带路,众人一路朝郊野前去,人烟渐渐稀少了。再往前走,便是一片青山绿水。山麓之间,树影之内,一堵黄墙若隐若现原来是此间的一处破庙。
破庙之内,又传来了几句川音,什么“龟儿子”、“格老子”的,嘻嘻哈哈,又兼有打骂之声,显然是在此地留守的青城弟子正以虐待林镇南夫妇为乐。
林平之再也忍耐不得,厉声道:“住手!青城奸贼!”
那破庙里声音忽然一停,只听一个女人惊呼:“平儿?平儿快走,莫要被抓着!我和你爹没事!”
青城派的弟子骂道:“林家的小崽子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哇,看老子两巴掌把你打成个大花面!”
余沧海爆喝一声:“闭嘴!”
青城弟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两个青年道士连滚带爬地出来了,道:“师父,您老人家来”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形式不对了。
余沧海挥了挥手,示意弟子退下。这时候,林平之已奔入了庙中,呼喊道:“妈妈!爹爹!”
林镇南与王夫人正在庙中。
他们二人,一路从福州被押解来了衡山,青城派对他们非打即骂,一路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好在余沧海没拿到辟邪剑谱,还不欲杀人,此刻他们只是憔悴枯瘦、面色青白,性命倒是无碍。
林平之一见母亲那双眼睛,这段日子来的隐忍和坚韧就悉数化作了无尽的委屈,他鼻头一酸、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膝行几步短短几步,他的眼泪已奔涌而出!
王夫人浑身颤抖,一把就抱住了儿子,口中喃喃道:“平儿,瘦了瘦了爹妈没事,爹妈都好好的真的没事,莫哭、莫哭”
可是,她虽然这样说着,可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
屋子里的人很多,看客很多王夫人乃是洛阳金刀门的掌上明珠,自小就是极骄傲的人,从不肯在外人面前表露脆弱的一面。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已顾不上任何事了,话说到最后,她也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