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这是第一次,你肯让我坐在你身边跟你说?话…我有个问题在心里藏了很久了,一直想问你。”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你为?什?么…”

“总不肯接受我…”

车祸

天花板上的灯光投下一片深色的暗影, 打在商泽脸上,唯那双清凉幽邃的瞳仁,如蒙尘雾,定定望向时寻秋, 在等待一个回答。

前世的时寻秋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商泽。商泽的一言一行, 一举一动, 都像是淬了毒药的蜜糖,让他忍不住沉溺。

可现?在的时寻秋却觉得有点好笑?。

为?什么?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前世他被商泽玩弄感情,惨遭抛弃, 这一世吃一堑长一智, 不敢再重蹈覆辙了吗?

这理由确实够拙劣够可笑?的。

但时寻秋到底还是没能笑?出?来,因为?在他沉默的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商泽垂下眸, 落寞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 阿秋,我不问了。”

商泽起身, 望向落地窗外飘雪漫天的夜景, 光是身影,都透了股深入骨髓的哀痛和不解。

确实,站在商泽的立场,时寻秋也是无法理解自己的冷漠和坚持的。

从年?少和时寻秋相?识, 到如今已经是商氏集团最年?轻的掌权人, 这么多年?, 在遭受到无数次拒绝和无视后,商泽都没有放弃过。

光是今天, 商泽一个总裁,千里迢迢地跑到另一个城市, 只为?给他煮一顿饭,还有那无数份寄过来,却最终只能躺进垃圾桶的,象征着浪漫和爱情的鲜花及礼物,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没办法不动心吧。

时寻秋定定凝视商泽的背影,更何况,商泽还是这么一个无论是外在和内在,都无比优越完美的男人。

时寻秋也曾试图说服自己,商泽已经不是前世的商泽了,就比如说,时至今日,商泽的左耳依旧没有那枚标志性的耳钉,再比如说,他现?在已经和时家划清了界限,对于?商泽应该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况且,明明他自己的内心也放不下商泽。

时寻秋从不回复商泽的消息,却会在每一个深夜难眠的夜晚,将商泽那些为?数不多的动态,甚至是头?像,看了一遍又一遍。

时寻秋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商泽。

可就在两人相?距仅两步之遥时,他停下了。

这短短两步,他好像,跨不过去了。

人都是怕痛的生物,痛过一次,就不愿意,也不敢,再靠近了。

“下雪了。”

时寻秋望了眼窗外,轻声开口,“我去给你拿把伞。”

“不用。”

商泽没有转身,依旧背对时寻秋,只那平直的双肩却好像不受控制地轻抖了抖,“送伞的寓意不好,不用的。这点小雪,没关系的,南城从不下雪,正好,想?出?去淋淋雪。”

“阿秋,段先生让我转告你,你是他所?带过的那么多学生当中,最勤奋,也是最有灵气的一个。这次画展,他并不是想?帮你,而是想?同你相?互成就。用你的感知力,来描绘一个属于?你的世界。”

商泽终于?回头?,冲时寻秋一笑?,“段老师说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你一定会成功的,阿秋。”

商泽走后,时寻秋发现?自己原本空空荡荡的冰箱都竟都被商泽塞满了,里面有很多洗好切好的菜,被分类装在保鲜盒里,除此之外,商泽还买了应季的水果?和一些做起来很简单的速食食品,而他放在冰箱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泡面则统统被商泽给扔掉了。

时寻秋有点无语,瞪着满满当当的冰箱看了一会儿,才决定先收拾收拾心情,再继续工作绘图。

当时寻秋洗完澡重新回到工作室,已经过九点了,今晚风大得很,即使屋里开了暖气,偶尔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冷风还是冻得人打了个哆嗦。

时寻秋正打算关严窗户,可却看到,路灯下,竟然有一个人影,对着他公寓房间所?在的窗户下,仰头?张望。

路灯昏黄,那人模糊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在深雪中几乎要融成一个白点,可便是这样一个白点,时寻秋还是认出?来了,这人,除了商泽还有谁。

商泽这是疯了吗?!

今晚大雪,外面的温度可能只有零下十几度,很冷的,商泽穿的又不多,在雪地里这么冻肯定会冻出?病,更何况,商泽这么不声不响的,都不知道?待了有多久!

时寻秋怔住,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让商泽回去,结果?直到提示音传来后,才发现?,自己早就拉黑了商泽的号码。

时寻秋在通讯里操作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解除拉黑的选项,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商泽没有换过手机号。

几乎是嘟声刚一响起,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在我家楼下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今晚很冷,雪很大,你这样会生病的,你别以为?你把自己冻坏了我就会收留你,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的那一套!你赶紧走,我现?在就给你叫车!”

时寻秋夹着情绪,对着话筒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商泽则一直默默倾听,也不反驳。

等时寻秋终于?停下来后,才缓缓开口,嗓音略显沙哑,“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只这一句话,就将时寻秋未发完的脾气给统统堵了回去。

几年?前,时寻秋尚在读大学时,商泽就常来他宿舍楼下等他,彼时商泽也是个学生,时寻秋不明白他是怎么逃了那么多的课,几乎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来找他。

时寻秋每一次都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商泽,可商泽却还是执拗地,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在那片宿舍楼下的空地,偏执到可怕。

那是某个冬天,雪下的和今晚一样大,商泽站的太久,肩上和发上都被雪覆成深白,宛若一个雪人,在夜色下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