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送给小公主的离别赠礼,如今倒是一番心思付诸东流了。
过完了年,他原本计划着月底就离京的,眼下却是横生枝节,哪能轻而易举的离开。
恐又生事端,霍昆的信言简意赅,只说有急事,明日老地方见。
他嫌少这般慎之又慎,连信里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燕鸣歌收了信也没作多想,翌日欣然赴约。
要说这霍昆也是赶巧,约的正是时候,云来酒肆宾客盈门,熙来攘往,燕鸣歌轻车熟路的去雅间等他。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霍昆便来了,这回他带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扈从,让人守在门口莫让旁人靠近不说,还大手笔的包下了左右两间雅间。
掌柜的原本还想推诿,毕竟今日正是上元节,夜里不设宵禁,最是赚钱的好时候。
可这位爷财大气粗的,出了多余市价三倍的价格将三间雅间包下。
这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掌柜笑眯眯地应了,将上好的茶水点心送上去后便没敢让人打搅。
霍昆也才放下心来,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她听。
宫中上上下下瞒得紧,素华是淑妃亲女一事还并未透露出来。
可都是混迹官场的,□□路,后宫又与前朝紧密相连,燕鸣歌也凭着自己的门道得知一二。
只是她虽知晓素华才是淑妃娘娘亲女,却不晓得内里详情竟是这般荒诞不经。
在霍昆说起秦美人时,燕鸣歌鬼使神差的想起来上回在福阳宫,冬狩动身前,她来找过自己。
彼时燕鸣歌还当她是舍不得让素华远嫁北朔,故而特意亲自来提点自己。
可如今看来,冬狩时,素华差点被伪装成北朔人的牙兵掳走,其中会否也有秦寒霜的手笔?
想到这里,燕鸣歌心生恶心,只觉得心口有密密麻麻的针脚。
原来从始至终,那位佛口蛇心的秦美人都想着趁人不备捅上素华一刀。
霍昆将事情始末说完,又踌躇半天,才将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与她听,“怪我太过鲁莽,圣上定然会怀疑素华与我有私情,先前说的话恐怕也会不作数,若他铁了心思要选出一位适婚的贵女送去北朔,你觉得他会选谁?”
瞧瞧,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语焉不详,让她猜。
燕鸣歌啜了口茶,轻讪道:“又说就直说,你当我不知道他又想到了我这个侄女?”
若是从前,她定然会欣然前往,明知前有狼后有虎,根本就退缩不得。
可如今她若是再去和亲,便是置外祖母于不顾。
早在当初宫里有钦点她为和亲人选的风声放出来时,外祖母身着诰命服饰进宫去求了太后,且因着这件事旧疾复发。
后来此事又有人在朝堂之上斡旋,霍昆又拿出十足的诚意与永文帝交换,才算是不了了之。
可若是旧事重提,外祖母的身子骨必然是遭受不住的。
不若趁着永文帝下旨之前,她先行下手,将亲事定下来。
心里有了盘算,燕鸣歌倒也不慌了,只是这人选并不好找。
将自己的想法说与霍昆听时,他点了点头,觉得此举甚好,却在问起她成亲的人选时,笑得好不促狭,“听说有人向你表哥提亲,郡主莫不是要与人抢亲吧?”
燕鸣歌白他一眼,这才漫不经心道:“这等事我如何做得出来?你且放宽心,我这人选是谁都不会是他。”
她的心思,霍昆向来是摸不透的,只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道:“为何?我瞧着他很是在意你啊。”
“什么时候我们三王子也会用感情论事了?”燕鸣歌毫不客气地呛他。
正是因为他心里有她,她才绝不能嫁他,否则依着陆昀的性子,指不定做出什么错事来。
商议完正事,二人酒足饭饱便想着出去消消食。
因着今日是上元节,留在在蕃客别馆盯着北朔人行踪的鸿胪寺官吏也都早早散职归家,霍昆便干脆跟着燕鸣歌一道逛起街市来。
霍昆这是头一回在玉京过上元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燕鸣歌这个土生土长的玉京人向他解释。
要说今日这样的场合燕鸣歌是该留在家里的,毕竟她身上戴着孝,可她转念一想,似乎她放浪形骸惯了,要她循规蹈矩的守着才不是她呢。
何况比起这些,父王母妃更在意的是她能顺遂无虞,喜乐安康。
当然她这番歪理,倘若叫旁人看来是与“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俚语是一样荒诞的。
可燕鸣歌怎会在意旁人的看法,想通了这些,她便也没了顾虑,认认真真的向他介绍这一年一度的盛事。
上元灯会,朱雀大街上的商户张灯结彩,手巧的小贩们更是献宝似的使出拿手好戏,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纸扎的灯笼高高挂起,这可是单用银钱来买也买不来的,必须猜对了灯谜才能买到的。
更有投机取巧者,除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也卖,十二生肖的面具也有。
瞧得憨态可掬的兔子面具,燕鸣歌来了兴致想要买,谁知这店家规矩还多,问了句,“敢问娘子可是卯兔年生人?”
这倒不是,燕鸣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随后那店家又道:“既如此,娘子不妨挑选自个的属相可好?”
见燕鸣歌面色不虞,那店家这才道:“并非是不让娘子选,只是家师先前叮嘱过的,这生肖属相一类的物件若是戴错了视为不吉。”
如此,燕鸣歌这才没有放弃了可爱讨喜的兔子面具,选了银白色胖乎乎的小蛇面具。
总归颜色还相像,也不是那般不能接受吧。燕鸣歌在心里如是说。
反观霍昆干脆利落的挑选好兔子面具,因着他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劲,店家又见他离燕鸣歌站得近,方才那番话定然是听进去了的,故而也没多嘴再说。